伦敦的雾气像是浸透了煤灰与绝望的脏抹布,沉甸甸地覆盖在东区贫民窟的上空。
这里的夜晚从不寂静,充斥着醉汉的呓语、孩童的哭嚎以及为了一丁点生存资源而引发的短暂殴斗声。
在这里,道德是奢侈品,活着,才是每一天需要拼尽全力去完成的试炼。
月光吝啬地穿过浓雾,勉强照亮了一处相对僻静的屋顶。
一个轻巧得近乎虚幻的身影在其上掠过,足尖点过潮湿冰冷的瓦片,未发出丝毫声响,如同最幽深的夜色孕育出的精灵。
那身影停顿在一处装饰着雕花铁栏的屋顶边缘,青绿色的眼瞳在黑暗中闪过一丝微光,冷静地俯瞰下方那座灯火通明、与贫民窟的破败格格不入的贵族庄园。
在这个世界,千织暂时没有名字。
生下来的时候被一个好心的流浪汉捡回去抚养,流浪汉没什么文化,也就一直没有给他取名字。
后来流浪汉在他六岁的冬天冻死了,于是他就开始了自己的流浪之旅。
名字也沿用了自己的。
这具身体的身份是个被遗弃的混血,母亲是来自东方的舞女,父亲则是某位上流社会的伯爵。
贵族诱骗无知少女青春的剧情就此展开。
母亲在与那个人渣父亲私定终身怀上他之后被抛弃,最终在贫民窟的一个阴暗角落剩下不足月的他血崩而死。
所以这个身体有个十分棘手的问题——凝血功能障碍。
这意味着一点点小伤口都可能带来大麻烦,需要格外小心。
不过任务内容很简单,最后替罪死掉就可以。
思绪收回,千织的目光锁定在庄园一楼的厨房窗户。
那里为了方便通风,留了一道缝隙。
他像一片真正的羽毛般轻盈落下,悄无声息地踩在松软的草坪上,随即灵巧地钻过窗户缝隙,进入了弥漫着食物余香的厨房。
他的动作迅捷而精准,目标明确。
那些不易变质的长棍面包,以及放在冰桶里的牛奶。
他拿了足够几天果腹的面包,又小心地揣上两瓶牛奶。
视线扫过储物架,他想起了在孤儿院里认识的朋友——路易斯。
他总是咳嗽,听他哥哥威廉说是心脏不好。
凭着对生命能量的微弱感知,他辨认出几瓶标注着治疗心脏疾病的药剂,一并纳入怀中。
整个过程不过几分钟,他再次化身暗影,翻出窗户,融入伦敦夜晚的迷障,仿佛从未出现过。
贫民窟深处,一栋摇摇欲坠的建筑里,被孩子们称为“家”的地方,实际上只是个勉强遮风挡雨的孤儿院。
威廉坐在一张吱呀作响的床沿,就着一盏昏暗的油灯,专注地阅读着一本破旧的数学典籍。
在他身旁,比他年幼的弟弟路易斯蜷缩着,睡得并不安稳,时不时发出阵阵压抑的咳嗽声,小小的眉头紧紧蹙起,显露出与年龄不符的痛苦。
威廉放下书,担忧地为路易斯掖了掖单薄的被角,眼底深处是无法掩饰的沉重。
药物昂贵,食物匮乏,这一切都像沉重的枷锁。
就在这时,窗户的方向传来了极轻微的、有节奏的“叩叩”声,像是小鸟在啄击玻璃。
威廉瞬间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警惕,随即又被一种混合着期待与温柔的情绪取代。
他快步走到窗边,小心地拨开插销,打开了那扇吱嘎作响的木窗。
窗外,站着那个熟悉的、瘦小的身影。黑色的碎发被夜露打湿,贴在光洁的额前,怀中抱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用旧布包裹起来的包袱。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在昏黄灯光的映照下,呈现出一种剔透而神秘的青绿色,像极了传说中在古堡深处沉睡的猫眼石,纯净,却又带着非人的疏离感。
“小千。”
威廉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
千织眨了眨那双猫眼石般的眸子,安静地看着威廉接过他怀中颇有分量的包裹,然后才像一只真正的小猫一样,单手在窗台一撑,动作流畅而无声地翻了进来,轻盈地落在室内。
威廉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重量,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转头看向眼前这个比路易斯还要清瘦几分的少年。
千织的身形纤细,裹在不合身的旧衣服里,空荡荡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
“怎么又带了这么多东西?”
威廉的语气带着关切,
“你自己呢?有没有吃饱?”
千织似乎没太理解威廉话语里的担忧,他只是顺从地打开包裹,将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摆在旁边一张摇晃的小木桌上,并开始用他简短的、几乎不带语调起伏的词语进行说明。
他先拿起硬邦邦的长棍面包,递到威廉面前。
“吃的。”
然后又指了指那两瓶冰凉的牛奶。
“喝的。”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补充了三个字,像是在解释为何选择牛奶。
“有营养。”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那些被他“借”来的药瓶上,拿起其中一瓶,指向床上咳嗽的路易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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