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在圣玛丽医院见过萨姆·怀特利后,一种细微却持续的不安感始终萦绕在千织心头。
亚当·怀特利,一个正在撼动既得利益集团根基的年轻议员,他的软肋太过明显。
在政治斗争中,软肋从来不只是弱点,更是对手最可能攻击的靶心。
三天后的午后,千织敲响了怀特利宅的门。
这是一栋位于肯辛顿区的老式联排别墅,外观朴素但整洁,与周围那些奢华宅邸相比显得格外低调。
开门的是位面容慈祥的女仆,在确认千织的身份后,恭敬地将他引至客厅。
几分钟后,轮椅的轻响从走廊传来,萨姆被女仆推了出来。
“坎特米尔医生!”
萨姆的眼睛亮了起来,那种属于孩子的、纯粹的光。
千织走到他面前蹲下:
“情况怎么样?”
“吃过药之后好多了。”
萨姆乖乖的点头。
“这个给你。”
千织把一个柔软的织物放进了人的手里。
那是一个约莫二十厘米高的布偶,虽然针脚能看出是手工缝制,甚至有些地方略显笨拙,但从发色和眼睛的颜色来看,明显是按照萨姆的形象制作的。
萨姆小心翼翼地接过玩偶,手指轻轻抚摸它的脸庞,眼睛里漾开真实的喜悦:
“好可爱……谢谢您,坎特米尔医生,我很喜欢。”
千织看着他,青绿色的眼眸温和。
他伸出手,轻轻揉了揉萨姆柔软的金发。
“哥哥呢?今天也不在家吗?”
萨姆的表情暗了暗:
“哥哥今天说是有重要的约谈。他已经连续三天只睡三四个小时了。”
他低头摆弄着玩偶的手指,
“报纸上好多人抨击他,说他的法案会‘毁掉这个国家’。恐吓信还是一堆一堆地往家里寄……”
他顿了顿,声音更轻了:
“马库斯叔叔说,上周哥哥从议会回家,差点被别人刺杀。”
“我其实只要哥哥陪在身边就够了。”
千织垂眸,握住人的手。
“……但是萨姆理解哥哥,对吗?”
他轻声问。
萨姆抬起头,认真的点了点:
“嗯!哥哥是为了让更多人能过得好。让那些像我一样生病的孩子能看上医生,让穷人家的孩子也能吃饱饭,去上学,哥哥是国家的英雄!”
千织看着他,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极浅、却真实的弧度。
那个笑容很轻,像初春融化的第一缕冰,让那张总是过分沉静的脸瞬间生动起来。
“是,”
他说,声音很轻,却带着某种力量,
“是国家的英雄。”
无论是亚当·怀特利,还是他家那些奋不顾身的笨蛋。
那些在黑暗中、在光明中,试图从不同方向将这个国家拉出泥沼的人,都是。
只是,英雄往往要付出代价。
傍晚时分,千织回到莫里亚蒂宅。
夕阳的余晖将整栋建筑染成金红色,但宅内却异常安静。
他推开前门,客厅里只有壁炉的火焰噼啪作响。
威廉和阿尔伯特罕见地都在。
听到开门声,两人同时转头。
但在目光与千织相接的瞬间,他们又几乎同时移开了视线。
威廉低头假装翻阅文件,阿尔伯特转身继续看向窗外。
千织站在门口,青绿色的眼眸平静地扫过客厅。
太明显了。
他们在避开他。
他们有事瞒着他,而且是不想让他知道的事。
千织没有说话。
他脱下外套挂好,换上室内鞋,打了声招呼,然后平静地走上楼梯,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在房间里站了一会儿,听着楼下的寂静,嘴唇抿得有些泛白。
推开窗户。
晚风带着伦敦特有的潮湿气息涌入房间。
千织站在窗台上,身形在暮色中几乎与建筑阴影融为一体。
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整洁的房间,医学书籍整齐排列在书架上,那个尚未完成的玩偶屋放在工作台上,几份病历副本整齐叠放在桌角。
然后,他从二楼的窗户上一跃而下。
融入暮色。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怀特利宅的窗户透出温暖的灯光。
乌云在天空中聚集,闪电蓄势待发。
萨姆从轮椅上摔了下来,侧躺在地,眼睛里满是惊恐的泪水。
麦琪坐在他手边的椅子上,刀尖刺入胸腔,滴答滴答的往下滴着血。
他看着前方,嘴唇颤抖,却说不出话。
他面前的斯特里奇警官脸上没有任何平日的温和,只有一种冰冷的、近乎疯狂的平静。
他的手中,握着一把沾血的匕首。
“萨姆,好孩子,别怕。”
斯特里奇的声音很轻,甚至带着一种诡异的温柔,
“很快就结束了。你哥哥马上就会回来,他会看到这一切——麦琪死了,你死了,马库斯死了,而凶手是我。然后他会杀了我,为你们报仇。”
他一步步走近倒在地上的萨姆,手中的匕首在走廊壁灯的光线下闪着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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