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大门在身后无声合拢,隔绝了外界。
玖兰主宅特有的、混合着熏香还有血腥味的空气,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千织包裹。
熟悉的走廊,熟悉的壁画,熟悉的、令人窒息的华丽与死寂。
一切都和离开前一样。
千织被李土紧紧攥着手腕,几乎是被半拖半拽地带回这里。
他的脚步有些虚浮,本就未愈的身体开始抗议,胸口闷痛,喉咙发痒。
但他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只是微微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两片沉默的阴影。
踏入主宅大厅的那一刻,李土似乎终于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略微放松,但攥着千织手腕的力道却没有丝毫减轻。
他猩红的眼眸扫过周遭垂手侍立、大气不敢出的仆从,一种熟悉的、掌控一切的暴戾感重新充盈胸腔。
千织在脚踩上冰凉光滑的大理石地面的瞬间,就像完成了某项既定的程序。
他不再看李土,只是微微用力,抽回自己的手,然后转身,朝着那间属于他的卧室走去。
没有丝毫留恋,甚至连一个眼神都吝于给予身后的男人。
这种全然的无视,比激烈的反抗更让李土感到一种被冒犯的、冰冷的刺痛。
“站住。”
李土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冰封般的寒意,在大厅空旷的回音中格外清晰。
千织的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停,也没有回头。
刚刚压下的怒火“腾”地又烧了起来。
李土几步上前,再次伸手,这次不是抓手腕,而是直接攥住了千织纤细的小臂,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强行将人拽得转过身,面对自己。
“私自逃出去,帮着别人对抗我,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
李土逼近一步,死死锁住千织低垂的脸,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压抑的咆哮,
“做了这么多‘了不得’的事,现在,就没有什么要和我交代的吗?!嗯?”
他的呼吸因为愤怒而有些急促,带着不悦和灼热的的气息拂在千织脸上。
千织被他攥得生疼,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别过脸,避开李土咄咄逼人的视线,留给对方一个沉默的、苍白的侧脸和脆弱脖颈的线条。
沉默。
死一样的沉默。
像一桶油浇在李土心头的火上。
他所有的愤怒、不安,还有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因为千织的逃离和绯樱闲预设的假象而产生的恐慌,全都在这沉默中发酵、膨胀,急需一个宣泄的出口。
“说话!”
李土失去了耐心,空着的那只手猛地伸过来,有些粗鲁地捏住千织的下巴,强迫他转过头,面对自己。
他的指尖用力,在那细腻却冰凉的肌肤上留下了红痕。
“看着我!回答我!”
他需要听到千织的声音,哪怕是恐惧的啜泣,或是愤怒的指责,任何反应都好过这该死的、将他隔绝在外的沉默!
“啪!”
一声清脆而短促的响声,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死寂。
千织抬起那只自由的手,用尽了此刻所能调动力气,又快又急地,扇在了李土靠近他的那侧脸颊上。
力道其实不重,以李土的力量,甚至感觉不到多少疼痛。
但手掌接触皮肤时冰凉的触感,以及随之而来的、千织看向他的目光都让他心口一滞。
那目光里没有恼怒,没有平常被他逗弄时的羞赧,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厌烦和冷漠的决然。
清晰地表达着一个意思。
够了吗?可以结束这场闹剧了吗?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
李土愣住了。
猩红的眼眸里,翻涌的暴怒瞬间被难以置信的错愕所取代。
他活了这么多年,站在权力顶峰,习惯了所有人的敬畏与服从,何曾被人……
用这种方式对待过?
错愕之后,是排山倒海、足以焚毁一切的暴怒!
那股怒火冲上头顶,让他眼前都有些发红,捏着千织下巴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骨骼发出危险的咯吱声。
然而,就在他即将失控的刹那——
“咳咳……咳咳咳……”
被他捏着下巴、强行面对他的千织,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破碎而痛苦。
苍白的脸颊因为剧烈的咳喘瞬间涌上不正常的潮红,青绿色的眼眸里迅速蒙上一层生理性的水雾,长睫剧烈地颤抖着。
李土的动作僵住了,暴怒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暗红色的、粘稠的血液,随着千织无法抑制的呛咳涌出,滴滴答答,染红了他自己的下巴,也溅落在李土捏着他下颌的手指上。
血色在苍白肌肤和衣料的映衬下,惊心动魄。
李土脑子里那根名为“暴怒”的弦,“啪”地一声,断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刺骨的恐慌。
那恐慌来得如此迅猛,如此彻底,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怒火。
“千!”
他几乎是失声喊了出来,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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