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安颜看他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同情。
她清了清嗓子,把原本准备好的俏皮话咽了回去,换上了一副真诚的、专业的口吻。
“太傅,实不相瞒,我这螺蛳粉,味道多少有点刺激。”
云榭的眉梢动了一下,似乎对她突然转变的态度有些意外。
安颜没管那么多,继续像个美食博主一样分析道:“那汤底要用猪骨和螺蛳熬,味道浓重;酸笋和豆角又是腌制发酵过的,性烈;再加上那辣油,寻常人吃了都容易上火,更别说……”
她的话顿住了,没有把“更别说您这看着就要驾鹤西去的身体”说出来,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云榭静静地听着,那双清透的眼睛里,终于染上了一点兴味。
他端起自己的那杯白水,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然后才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遗憾:“听姑娘这么一说,倒真是在下无福消受了。”
安颜一看有戏,立刻打蛇随棍上。
“那也未必!”她拍了拍胸脯,一脸的自信,“民女不才,除了会做这螺蛳粉,对别的吃食也略有研究。”
她看着云榭,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找到了新的商机。
“太傅要是信得过我,改日我可以做几道不那么刺激,但同样好吃,还兼具养生功效的菜肴给您尝尝。保证不放一滴辣油,还能让您胃口大开!”
云榭看着她那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唇角的笑意终于真实了几分。
他放下茶杯,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锦囊,放在了桌上,推到安颜面前。
安颜不解地看着他。
“这是……”
“耽误了姑娘的功夫,总不能让姑娘白跑一趟。”云榭的声音依旧平缓,“况且,姑娘方才说的那些养生菜肴,在下很感兴趣。这些,便当做姑娘预先研究食材的费用吧。”
安颜捏了捏那个锦囊,入手沉甸甸的,是银子。
她抬起头,看着云榭那张清隽的脸,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人太会了。
同样是给钱,谢无妄那是恼羞成怒,陆绥那是交易,到了云榭这儿,就成了体贴和预付的投资。
听着就让人舒坦,拿着也心安理得。
安颜喜滋滋地把钱袋收进怀里,脸上的笑容都真诚了不少。
她觉得,跟这种高智商的人聊天,只要对方愿意向下兼容,那体验感简直是拉满了。
云榭看着她那副毫不掩饰的财迷样,唇边的笑意淡得像水墨画里的远山。
他将一枚质地温润的白玉令牌放在桌上,推了过去,“日后若有什么新奇的养生菜品,可凭此物来太傅府寻我。”
“好嘞!”
安颜一把抓过令牌,入手冰凉,她也懒得细看,随手就往袖子里一揣。
有钱赚就行,管他令牌还是门牌。
她心满意足地告辞下楼,脚步都轻快了几分,二百五十斤的体重仿佛都轻了二两。
然而,她这得意劲还没维持到茶楼的大门口,就被人迎面截住了。
春桃一张小脸煞白,跟见了鬼似的,死死拽住安颜的袖子,声音都带着哭腔。
“姑娘!我的好姑娘,您可算出来了!”
“红姨……红姨让您赶紧去一趟摄政王府!”
安颜脑子里“嗡”的一声。
去摄政王府?
那不是送人头吗?
她刚刚才从那位活阎王眼皮子底下死里逃生,现在又要自投罗网?
这跟刚出狼窝,就主动去给老虎表演一个滑跪有什么区别?
“不去!”安颜斩钉截铁。
“可是红姨说,您要是不去,她……她就……”春桃急得快哭了,“她就亲自绑了您去!”
安颜:“……”
好一个红姨,真是她的亲姨。
正当安颜在“被绑着去”和“自己走着去”这两种同样悲惨的结局之间艰难抉择时,一辆青帷马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她身边。
车帘被一只过分白皙的手掀开,露出了云榭那张清隽病弱的脸。
“安颜姑娘,这是要去何处?”他的声音依旧清冷,落在安颜耳中,却不亚于天籁之音。
安颜眼睛一亮,求生的本能让她想都没想,指着街的尽头,脱口而出:“去摄政王府!”
云榭似乎愣了一下。
安颜也不管他反应,三步并作两步凑到车窗边,仰着脸,笑得那叫一个纯良无害。
“太傅,您看这多巧啊,要不……捎我一程?”
说完,她生怕对方反悔,不等云榭回话,自己已经吭哧吭哧地踩着车凳,手脚并用地往车厢里爬。
车厢因为她的重量,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明显的一沉。
云榭看着这个庞大的身躯就这么挤了进来,坐在自己对面,将本还算宽敞的车厢瞬间填满了一角,那双总是平静的清透眼眸里,终于出现了波澜。
这……未免也太豪放了些。
大街之上,人来人往。
他沉默片刻,终是开了口,语气里带着一丝提醒的意味:“姑娘家的名声……”
“哎呀,太傅您多虑了。”安颜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往后一靠,坐得稳如泰山,“我一个从春日楼里出来的,哪还有什么名声可言?别人不戳我脊梁骨就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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