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朝会上的雷霆手段,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涟漪迅速扩散至朝野每一个角落。谢无岐以近乎蛮横的姿态为林微微“正名”并赋予权柄,彻底打破了朝堂微妙的平衡。贞懿夫人“协理章奏,参知政事”的消息,比任何加官进爵的旨意都更令人心惊。这意味着,摄政王不仅完全康复,重掌大权,更意味着他将自己最信任的王妃,直接推到了帝国的权力核心,其扶持之意,昭然若揭。
一时间,暗流汹涌变为明面上的惊涛骇浪。依附谢无岐的官员扬眉吐气,办事效率陡增;而曾摇摆不定或暗中投靠太后者,则惶惶不可终日,四处奔走,试图弥补裂痕。慈宁宫的大门关得更紧,仿佛与世隔绝,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沉寂之下,是即将喷发的火山。
林微微的生活也随之天翻地覆。她不再仅仅局限于王府内宅和文华殿东阁,而是开始正式列席部分枢密会议,参与讨论民生、工巧、农桑等“特许”范围内的政务。她依旧谨慎,多听少言,但每每发言,总能切中要害,其务实的态度和清晰的思路,渐渐让一些原本心存轻视的官员收起了小觑之心。谢无岐似乎有意磨练她,常将一些棘手却不算顶级的难题交给她处理,只在关键处点拨一二。两人之间,一种基于政务合作的、奇妙的默契逐渐形成。
这日傍晚,谢无岐在书房召见了林微微和几位心腹重臣,商议北疆冬季防务及军需调配。事关重大,众人讨论至深夜方散。臣工退去后,书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烛火摇曳,映着谢无岐略显疲惫却锐利不减的侧脸。
“甘薯在北疆军屯试种的情况,刘老将军递了密折来。”谢无岐将一份奏报推到她面前,“效果出乎意料的好,耐寒抗冻,产量稳定,军心颇稳。你功不可没。”
林微微接过奏报,快速浏览,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和成就感。这不仅仅是对她能力的认可,更是对她所坚持的、能惠及万民的事业的肯定。“是王爷支持,边关将士用心,妾身不敢居功。”
谢无岐看着她眼中闪烁的光彩,目光微凝,忽然道:“太后近日,可有异动?”
林微微心下一凛,收敛神色,低声道:“慈宁宫表面平静,但据常信探查,高无庸近日与宗人府几位管事、以及礼部负责祭祀典仪的一位郎中走动频繁。似乎……在暗中查阅一些旧档。”
“旧档?”谢无岐指尖轻叩桌面,眸中寒光一闪,“什么旧档?”
“似是……与先帝晚年病重期间,几位皇子……尤其是已故端敏太子病薨前后的太医脉案及宫中记录有关。”林微微声音压得更低。端敏太子,是谢无岐一母同胞的兄长,也是先帝原定的储君,其早夭一直是先帝心中痛事,亦是大周皇室一桩讳莫如深的旧案。太后此时翻查这些,其心可诛!
谢无岐周身的气息瞬间冷了下去,书房内的温度仿佛都降低了几度。他沉默良久,才缓缓道:“她这是……狗急跳墙,想翻旧账了。”
翻旧账,自然是为了找谢无岐的“把柄”,或者,制造新的“把柄”。端敏太子之死,若被做文章,足以动摇谢无岐执政的法理性根基!
“王爷,此事需及早防范。”林微微忧心忡忡。
“无妨。”谢无岐冷笑一声,眸中杀机凛冽,“本王倒要看看,她能翻出什么浪花来。”他话锋一转,看向林微微,“你近日处理政务,渐入佳境。但朝堂之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尤其你女子之身,更易授人以柄。日后行事,需更加谨慎,身边之人,亦要仔细甄别。”
这是提醒,也是告诫。林微微郑重颔首:“妾身明白,定当谨记王爷教诲。”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一阵极轻微的、夜枭啼鸣般的哨音——是三长两短,最高级别的紧急密报!
常信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王爷,王妃,北疆八百里加急!”
谢无岐眸光一锐:“进!”
常信推门而入,脸色凝重,双手呈上一枚染血的细小铜管:“王爷,是北疆‘夜枭’拼死送出的最高密级!信使……在入城前遭截杀,仅一人重伤送达!”
谢无岐一把夺过铜管,捏碎封印,抽出里面染血的薄绢,快速扫过。刹那间,他脸色剧变,周身爆发出骇人的戾气,猛地一掌拍在书案上,坚硬的紫檀木桌面竟被拍出一道裂痕!
“好!好一个毒妇!”他声音嘶哑,带着滔天的怒意和一丝……难以置信的痛楚?
林微微心中巨震,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王爷,发生了何事?”
谢无岐将染血的绢布递给她,手指因极力克制愤怒而微微颤抖。林微微接过一看,顿时如坠冰窟!
绢上字迹潦草,显然是在极度危急情况下所书:
“北狄左贤王部勾结境内内应,于三日前深夜,奇袭绥远卫!卫城……城破!指挥使刘老将军……力战殉国!军民……死伤惨重!敌军疑似持有……我军布防详图!内应疑与……宫中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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