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天监观星台,高耸于紫禁城一隅,是京城中除钟鼓楼外最高的建筑。夜色如墨,繁星点点,寒风掠过台顶,带着刺骨的凉意。苏念雪沿着陡峭的石阶缓缓而上,心中疑窦丛生。萧夜衡深夜传召她来此,绝非寻常。
台顶颇为开阔,汉白玉栏杆围出一方平台,中央矗立着浑天仪、简仪等巨型天文仪器,在星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萧夜衡独自负手立于栏杆旁,并未着龙袍,仅一身玄色常服,仰望着漫天星斗,背影在浩瀚星空下显得格外孤寂而深邃。秦刚按剑侍立在通往台下的阶梯口,如同融入夜色的雕塑。
“臣妾参见陛下。”苏念雪上前,依礼参拜。
萧夜衡转过身,月光洒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神色平静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凝重。“免礼。”他抬手虚扶,目光落在苏念雪身上,“这么晚唤你过来,是有件东西,或许对你破解那‘玄蛛甲’有所助益。”
他引着苏念雪走到观星台内侧一间僻静的值房内。房内陈设简单,唯有一桌一椅,以及一个看起来年代久远、用紫檀木精心打造的长匣。萧夜衡打开木匣,里面并非书籍卷宗,而是一幅用不知名皮革鞣制而成的、触手细腻却异常坚韧的星图。星图之上,星辰并非用笔墨绘制,而是以微小的各色宝石镶嵌而成,熠熠生辉,勾勒出繁复而陌生的星座图案。星图边缘,还有一些极其古怪、扭曲的文字注释。
“这是……”苏念雪瞳孔微缩,这星图的绘制方式和材质,都透着一股非比寻常的气息。
“此乃前朝秘藏,据说是三宝太监下西洋时,从极西之地的古老神庙中偶然所得。”萧夜衡指尖划过星图上那些陌生的星座和文字,声音低沉,“钦天监历代监正皆无法完全破译,只知其中似乎蕴含着一套迥异于中原的天地至理,甚至……可能与金石冶炼、万物本源有关。”
苏念雪的心跳骤然加速。她仔细辨认着那些文字,虽不完全认识,但其结构竟与她手中那枚令牌上的文字有几分神似!而星图中某些星座的连线方式,隐隐暗合着一种奇特的几何对称性,让她联想到某些现代化学的分子结构模型!这绝非简单的天文图!
“陛下,此图……能否让臣妾带回将作院仔细研读?”苏念雪强压激动,恳求道。
萧夜衡深深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此图关系重大,不宜离此密室。朕已安排,每日你可抽空来此研习两个时辰,朕会派专人守护。此外……”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锦囊,递给苏念雪,“这是朕让内库寻来的几块‘燃石’样本,与你所提《百工异物志》记载颇为相似,或许对你有所启发。”
苏念雪接过锦囊,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块青黑色、质感酥脆的矿石,与她正在测试的“青金石”伴生矿极为相似,但色泽更深,质地更纯。她心中暖流涌动,萧夜衡不仅在朝堂上为她抵挡风雨,更在暗中为她搜寻一切可能的助力。
“谢陛下!”她郑重收好,“臣妾定当竭尽全力,不负陛下厚望!”
带着星图的震撼和“燃石”的线索,苏念雪回到将作院,开始了更加废寝忘食的研究。她将星图的复刻草图(经允许后临摹)与那枚令牌、玄蛛甲残片以及各种矿物样本放在一起,交叉比对。白天,她指挥工匠进行无数次的材料配比和熔炼试验;夜晚,她则沉浸在星图的奥秘和那些古怪文字的解译中,试图找出其中的规律。
她发现,星图中某些星辰的排列,似乎对应着几种特定金属或矿物的象征符号(这是她结合已知的西域炼金术符号推测出的)。而那些古怪文字中反复出现的几个词根,经过与老学者提供的极西之地语言碎片对比,似乎与“融合”、“火焰”、“不朽”等概念相关。
一个大胆的假设在她脑中逐渐成形:这星图,或许不仅仅是一张天文图,更可能是一套加密的、关于高级材料合成技术的“配方”或“原理图”!而“玄蛛甲”的制造技术,很可能就源于此!
方向一旦明确,进展陡然加速。苏念雪调整了研发策略,不再盲目尝试所有材料,而是重点研究星图中暗示的那几种金属(如铁、铜、以及一种标记为“星银”的未知金属)与“燃石”及其他几种特定矿物在高温下的反应。
过程依旧充满失败。爆炸、烧结失败、产物脆裂……几乎每天都有意外发生。但苏念雪和她的团队没有气馁,每一次失败都被详细记录,成为通往成功的阶梯。
转机发生在一个雷雨交加的深夜。苏念雪坚持在加装了防护的工棚内,亲自监督一次关键的试验。她将精心配比的墨铁粉、少量铜粉、提纯后的“燃石”粉以及另一种作为催化剂的矿物粉末混合,放入特制的、能承受极高温度的坩埚中,然后命令工匠鼓动巨大的皮囊风箱,将炉温提升至前所未有的高度。
坩埚内的混合物在高温下剧烈反应,发出刺目的光芒和嘶嘶声,甚至偶尔有小小的爆燃。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当炉火渐熄,坩埚冷却后,工匠用特制的铁钳小心翼翼地将凝固的金属块取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