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株枯草的叶尖,冒出了一粒极小的绿芽。
陈砾的手指停在半空,指尖离那点嫩绿不过一寸。阳光斜照,芽头泛着微光,像是从死土里挤出的第一口呼吸。他没说话,只是缓缓收手,站直身体,目光扫过试种区外那五名被绑住的俘虏。
赵铁柱站在木桩旁,机械臂垂在身侧,合金指节微微颤动,像是还记着刚才砸进地面的力道。他看了陈砾一眼:“那苗……活了?”
“在里面。”陈砾说,“它早就在长。”
程远从皮卡上跳下来,拍掉裤腿上的灰,快步走来。他看了一眼俘虏,又看向陈砾:“审不审?这帮人不是流民,是冲着种子来的。”
“先让他们等。”陈砾低头拍了拍布包,取出一块破旧的麻布,蹲下身,将空间农场的入口重新盖好。布料边缘已经磨得发白,底下却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蓝光。“你跟我进来一趟。”
程远皱眉:“哪?”
“里面。”陈砾掀开一角,露出一道低矮的裂缝,“只有你能进。”
程远没动。他盯着那道缝,又看向陈砾的脸。十年废土教会他一件事——看不见的危险最要命。
“信我。”陈砾说。
程远沉默两秒,终于俯身,跟着他钻了进去。
外面还是焦土漫天,风沙刮脸,可一跨过那道口子,空气骤然变了。湿气扑面,带着泥土和根茎的味道,耳边还有细微的嗡鸣,像是某种能量在流动。六株基因玉米整齐排列在田垄上,叶片舒展,茎秆挺拔,根须扎进黑土深处,每一株都比外面看到的高出一截。
“这是……”程远伸手碰了碰叶片,金属般的触感让他一怔。
“时间不一样。”陈砾走到田边,拨了下玉米叶,“外面一天,这里面走十天。昨夜那批苗刚种下,现在根系已经扎稳,再过半天,就能抽穗。”
程远蹲下,手指插进土里。温润,松软,有生命力。他抬头:“你说……我们能在里面种粮?”
“不止。”陈砾点头,“只要种子不断,我们就能一直收。明天割第一茬,后天第二茬。外界还在等,我们的粮已经堆满了仓。”
程远猛地站起,眼神变了。他盯着陈砾:“你早就有这个底牌?”
“不是底牌。”陈砾摇头,“是救命稻草。系统不能用,地不能净,我们就只能靠它活着。”
外面传来一声嘶吼。
“放我起来!你们关不了我多久!”刀疤脸挣扎着,绳索勒进手腕,声音却没弱,“毒蝎帮的蝎子旗已经插在二十里外的沙丘上!天黑前就会有人来接我们!到时候——”
赵铁柱一脚踹在他膝盖弯,把他按回地上。“再嚷一句,塞你一嘴沙。”
刀疤脸冷笑,嘴角裂开那道紫黑疤痕,像条死虫贴在脸上。
陈砾从空间口出来,拍掉裤脚的尘土,走到俘虏面前蹲下。他没看刀疤脸,而是盯着他腰间那枚手雷的扣环,轻声问:“你们以为,抢到种子就能活?”
“老子不信什么种地能救世。”刀疤脸啐了一口,“但我知道,谁有粮,谁就说了算。”
“那你错了。”陈砾站起身,转向程远,“他们在外面熬一天,我们的玉米,在里面已经长了十天。”
程远懂了。他嘴角绷紧,眼里闪过一丝冷光:“他们急,我们不急。”
“对。”陈砾点头,“让他们等着。等他们的接应赶到,我们会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粮在人先。”
赵铁柱低声问:“要不要连夜去摸一趟?趁他们还没集结?”
“不。”陈砾摇头,“让他们知道我们在等。让他们听见风里传的话:净土不怕打,只怕饿。”
他转身走向试种区,掀开麻布,再次钻入空间农场。程远紧随其后。
里面的玉米又长高了些。叶片边缘微微卷起,穗尖开始泛黄。陈砾蹲在第一株旁,伸手量了量高度,估算着成熟周期。程远站在田埂上,环视这片不足百平的小地,忽然开口:“能扩吗?”
“能。”陈砾说,“签到满三十天,能升二级。现在差七天。”
“七天……”程远计算着,“够收三轮。一亩按八百斤算,六株能产多少?”
“不多。”陈砾直起身,“但够撑到第二批种子发芽。只要苗不断,我们就不会断粮。”
程远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下:“难怪你不慌。”
“我不是不慌。”陈砾看着那片玉米,“我是知道,我们还有时间。”
他走出空间口,顺手拉好麻布。风从东边吹来,带着沙粒和远处营地的嘈杂。刀疤脸还在叫骂,声音沙哑,却不肯停。
“你们守不住!毒蝎帮不是独狼团伙!我们有车,有枪,有炸药!你们这点人,这点地,连塞牙缝都不够!”
陈砾没理他。他走到试种区边缘,拔起那块歪斜的铁片,重新插进土里。“擅入者罚”四个字已被风吹得模糊,但他没换。
赵铁柱走过来,压低声音:“要不要把他们转移?万一真有接应,直接冲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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