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月跪坐在白沙上,肩膀微微耸动,压抑的呜咽声像受伤幼兽的哀鸣,在这寂静的空洞里格外刺耳。那根夺走她忠诚卫士的漆黑触须,仿佛也同时抽走了她身上一部分鲜活的色彩,留下的是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和眼底沉淀的、冰冷的恨意。
萧玄曜撑着剑,呼吸粗重,他体内的龙气在刚才的对抗中消耗巨大,此刻更像是在强行支撑。他看向我的眼神里,担忧与一种更深沉的审慎交织。我的灵族血脉刚才的异动,以及海神戟、星瞳碎片对那古老存在的激烈反应,无疑在他心中划下了重重的问号。
陈锋和幸存的影鳞卫挣扎着聚拢过来,人人带伤,脸上除了劫后余生的恍惚,更多的是对这片诡异空间的恐惧。那所谓的“生命能量”暖流,此刻感觉像是毒蛇吐信,带着致命的诱惑。
“此地不可久留。”萧玄曜的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必须立刻找到出路。”
出路?我们是被暖流和魔鲨“护送”进来的,原路返回?外面是茫茫大海,没有船只,我们这群伤兵残将能游多远?更何况,那裂隙深处被暂时加固封印的鬼东西,谁也不知道它下一次暴动是什么时候。
“出口……或许有。”汐月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却异常冷静。她抬起手,指向空洞另一侧,那片生长着发光灌木和藤蔓的岩壁。“阿图姆……最后看向的是那个方向。”
我们都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那片岩壁看起来与其他地方并无不同,覆盖着厚厚的、散发着幽紫微光的藤蔓。
“鲛人卫士在濒死时,有时能与深海脉络产生最后的共鸣,感知到平时无法察觉的路径。”汐月站起身,擦去脸上的泪痕,眼神恢复了属于皇女的坚毅,但那坚毅之下,是冰冷的复仇之火在燃烧,“我相信他。”
这是我们现在唯一的,也是最后的希望。
萧玄曜略一沉吟,点头:“陈锋,探查。”
两名伤势较轻的影鳞卫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用刀鞘拨开那些茂密的紫色藤蔓。藤蔓后方,并非坚实的岩壁,而是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幽深向下的狭窄洞口!洞口边缘光滑,不似天然形成,更有丝丝缕缕比周围更阴冷的气流从中渗出,带着一股……陈腐的咸腥气息,与这片空间温暖的“生命”氛围格格不入。
“有路!”影鳞卫回报。
希望重新燃起,但伴随着更深的忐忑。这洞口通往何处?是生路,还是另一个绝境?
“我走前面。”萧玄曜不容置疑地道,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将龙气收敛凝聚,率先弯腰钻入了洞口。陈锋紧随其后。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不适和内心的不安,跟了上去。汐月默默跟在我身后,她的鲛人卫士断后。
洞口向下延伸,通道狭窄而陡峭,岩壁湿滑,散发着那股令人不适的陈旧海腥味。光线迅速消失,只有岩壁上零星分布的、更加黯淡的发光苔藓提供着微弱照明。我们只能手脚并用,艰难前行。
寂静中,只能听到彼此粗重的呼吸和衣物摩擦岩石的声音。这通道仿佛没有尽头,不断向下,向下,仿佛要直通地狱。压抑感和未知的恐惧随着深入而加剧。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微光,并非苔藓的幽光,而是一种……更加稳定、更加冰冷的白光。
萧玄曜停下脚步,示意我们噤声。他小心地探头向外望去,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
“怎么了?”我压低声音问。
他侧开身,让我能看到前方的景象。
只看了一眼,我浑身的血液几乎瞬间凝固。
通道的尽头,并非出口,而是一个更加广阔的地下空间。这空间的一半,是冰冷漆黑的死水,散发着浓烈的腐臭。而另一半,则是粗糙开凿的岩石地面。
让所有人毛骨悚然的,是那岩石地面上,密密麻麻、整整齐齐地……堆叠着无数惨白的骸骨!那些骸骨大多保持着人形,但骨骼纤细,头骨偏大,眼眶空洞,姿态扭曲,仿佛在生前经历了极大的痛苦。从一些尚未完全腐化的衣物碎片和饰品来看,其中不少……分明是鲛人!
这里是一个……乱葬坑!一个规模庞大到令人发指的鲛人葬坑!
而在那堆积如山的骸骨中央,矗立着一座简陋的、由黑色礁石垒砌的祭坛。祭坛上,摆放着一样东西——
那是一枚巴掌大小、通体幽蓝、形状不规则的晶体,正散发着那稳定而冰冷的白光。晶体表面,隐约可见暗红色的纹路在缓缓流动,如同凝固的血丝。一股极其微弱,却与裂隙深处那古老存在同源、但又似乎更加……“驯服”的虚无气息,正从这晶体中弥漫开来!
是它!是这东西散发的气息,维持着这条通道,也可能……在某种程度上,干扰或者窃取着那被封印古神的力量?!
“这是……‘饲魂晶’……”汐月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彻骨的寒意,“传说中……用以汲取和储存特定灵魂力量,供施术者驱策的……禁忌之物!是谁……是谁在这里,用我族人的骸骨和残魂……布下这等邪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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