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婆的居所隐藏在椰林深处,并非豪华殿宇,而是几间由巨大贝壳和海礁石巧妙垒砌而成的朴素屋舍,爬满了开着淡紫色小花的藤蔓,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庭院里有一口不断涌出清泉的石井,井边摆放着石桌石凳,桌上有一套粗陶茶具。
“坐吧,远方的客人。”澜婆示意我们在石凳上落座,她自己则慢悠悠地取井水,燃起一小堆用晒干海藻和某种清香木柴生起的火,开始煮茶。动作从容不迫,仿佛刚才剑拔弩张的对峙从未发生。
我们依言坐下,心中警惕未消,但澜婆身上那种沉淀了漫长岁月的平静气息,奇异地抚平了些许焦躁。陈锋靠着石桌,闭目调息,抓紧时间恢复。萧玄曜目光沉静地观察着四周,汐月则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目光时不时飘向澜婆。
茶水很快煮沸,是一种清澈中带着淡淡金黄的色泽,散发出混合了海风清新与某种草木醇厚的奇异香气。澜婆为我们每人斟上一杯。
“尝尝,‘回潮茶’,用这岛上的几种特殊海藻与老身的独门手法晒制,能宁神静气,平复内伤。”澜婆自己先啜饮了一口。
我们略一迟疑,也各自端起陶杯。茶水入口微涩,随即化为一股温和的暖流滑入腹中,果然感觉精神一振,连我体内那些因强行糅合光暗而隐隐作痛的经脉都舒缓了许多。陈锋苍白的脸上也恢复了一丝血色。
“好茶。”萧玄曜放下杯子,开门见山,“澜婆前辈,想必看出我等身份与来意。晚辈萧玄曜,为人族帝王,这位是吾妻洛无心,这位是鲛人族汐月公主,这位是朕的侍卫统领陈锋。我等为追寻‘源海之心’,对抗‘永黯’侵蚀而来,误入贵宝地,还请前辈指教。”
澜婆浑浊却清明的眼睛扫过我们,在听到“永黯”二字时,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悠远的哀伤。“永黯……你们竟然知晓这个名讳。看来,潮歌那孩子,确实找到并告诉了你们一些事情。”她轻轻叹了口气,提到潮歌时,语气带着长辈的慈爱与痛惜。
“前辈认识潮歌祭司?”汐月急切问道。
“何止认识。”澜婆望向庭院外摇曳的椰影,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老身与她,还有月瑶那丫头,算是……旧相识了。当年观星塔尚未彻底避世之时,我们这几个老家伙,也曾一起勘测星轨,追索‘定界星核’的奥秘。”
澜婆竟然与潮歌、月瑶是同辈人!而且听她语气,似乎也曾是观星塔的一员,或者至少关系密切!
“那前辈您……”我试探着问。
“老身早已不是观星塔的人了。”澜婆收回目光,语气平淡,“许多年前,因理念不合,更因预见到某些无法改变的悲剧,我选择离开,来到这‘摇篮礁’,守着这份古老的盟约,也算是……眼不见为净。”
“澜婆,请您告诉我,母皇陛下她……‘深海之心’……”汐月的声音带着颤抖。
澜婆看向她,眼神复杂:“孩子,你心里其实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璃珠那丫头……她太渴望力量,太想重振鲛人昔日的荣光,以至于被‘深海之影’的谎言所蛊惑。‘深海之心’皇冠确实蕴含着沟通源海、统御四海的伟力,但它也是一把双刃剑,尤其当它被‘影噬’核心污染之后……戴上它的人,会逐渐被皇冠中残留的、属于上古‘寂灭之触’的贪婪意志所侵蚀同化。璃珠……她的自我正在被吞噬,成为‘影尊’唤醒‘寂灭之触’的容器与钥匙。”
尽管早有猜测,但亲耳从澜婆这样的存在口中证实,汐月还是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摇摇欲坠。
“影尊……三大代行者之一,他的老巢在雷鸣深渊?”萧玄曜追问。
“不错。”澜婆点头,“影尊司掌‘虚无之影’,擅长侵蚀心灵,扭曲意志。雷鸣深渊终年雷暴不绝,其核心处蕴含着一种扭曲的‘风暴之核’力量,正是他力量的源泉之一,也是他囚禁、污染‘怒涛之灵’的地方。”
“另外两枚星核,‘大地’与‘生命’,当真在葬神山脉和枯萎林海?”我接着问。
澜婆沉吟片刻:“‘大地之核’深埋于葬神山脉的地脉核心,受上古战死的土元素巨灵残魂守护,非拥有特殊机缘者不可接近。至于‘生命之核’……”她皱了皱眉,“此核最为神秘,传说蕴含万物生机本源,最后一次确切显化是在枯萎林海,但那里……是生命的禁区,一切生机都被某种更霸道、更诡异的力量汲取剥夺,连老身也探不清虚实。它是否还在那里,是否完好,都是未知之数。”
“澜婆前辈,您说的‘摇篮礁’古老盟约是?”萧玄曜将话题拉回当下。
澜婆指了指脚下:“这片礁屿,在久远到诸族文明尚未兴起的年代,是几位察觉到‘永黯’威胁的先知与强大生灵缔结的避难所与中立之地。盟约规定,无论外界如何纷争,此地禁止一切武力冲突,为那些在对抗黑暗道路上挣扎的后来者,保留一丝休整与希望的火种。老身,便是这一代盟约的守护者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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