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爬上“甜蜜派对”的窗台时,林羽正蹲在阅读区的角落,给那盆栀子花换盆。新土是苏晚特意从花市淘来的营养土,带着点潮湿的腐殖香,他小心翼翼地把花盆边缘的旧土扒掉,指尖沾了层褐色的泥。
手机在围裙兜里震动了一下,是系统提示:LV80,每秒0.8元。
这个数字跳出来的时候,林羽正好把栀子花放进新盆里。他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目光落在玻璃门外——巷口那家以前常去的早餐摊还在,老板正掀开蒸笼,白茫茫的热气裹着包子香飘过来,像极了三年前的某个早晨。
那时候他还在写字楼里当文员,每天早上七点半准时冲过这个巷口,手里攥着个冷掉的肉包,衬衫袖口沾着咖啡渍。部门经理总爱在例会上敲着桌子说:“小林啊,你这报表格式能不能走点心?”他点头哈腰地应着,心里却在算这个月的房租还差多少。
“羽哥,陆哲说冷萃的咖啡豆不够了。”张萌举着空罐子从吧台后面探出头,围裙上沾着面粉,像只刚滚过雪地的小刺猬。
林羽回过神,笑了笑:“让他记在进货单上,下午我去仓库拿。”他走到吧台前,给自己倒了杯温水,目光扫过墙上的排班表——上面写着孟晓、陆哲、赵晴的名字,字迹工整,是周彤的手笔。
三年前的这个时候,他的“排班表”只有自己一个名字。在城中村租的那个小单间里,他对着手机日历画叉,今天摆摊,明天去市场进货,后天在家研究新蛋糕配方。有次发烧到39度,还硬撑着烤了两盘蔓越莓饼干,因为有个老顾客订了,说孩子生日要当伴手礼。
“林老板,这是昨天的收支明细。”周彤抱着账本走过来,眼镜片擦得锃亮。她把账本摊开,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笔标着数字:红色是支出,蓝色是收入,绿色是员工餐的开销。“昨天赵晴的弹唱会多卖了二十杯特调,我把这个算进她的绩效里了。”
林羽翻到最后一页,看着那个加粗的净利润数字,忽然想起第一次记账的情景。那时候用的是个作业本,歪歪扭扭地写着“今日收入:87元,成本:52元,赚35元”。晚上躺在床上,他对着这行字数了半天,把35块钱的纸币在手里摸得发皱,最后决定省下饭钱,给电饭煲换个新插头——旧的那个总漏电,每次用都得垫着毛巾。
“周彤,”林羽合上账本,“下午让陆哲带孟晓去仓库盘点原料,你跟我去趟银行,把这个月的社保给大家缴了。”
周彤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好,我马上去打明细表。”她转身时,林羽看见她后颈的碎发上还沾着点面包屑——早上烤吐司时,机器溅出来的。
三年前,他连自己的社保都缴不起。有次去医院看感冒,医生开了张三百块的药单,他捏着单子在缴费处站了十分钟,最后还是换成了最便宜的感冒药。那时候总觉得,“社保”“医保”这些词离自己太远,能明天有钱交房租,就算是好日子了。
阅读区传来一阵笑声,是阿凯在给几个学生讲《时间简史》。他站在书架前,手里举着本书,唾沫星子飞得老远:“你们看,黑洞就像个特别能吃的胖子,连光都能吞下去!”孩子们听得眼睛发亮,其中一个正是陈瑶老师说的那个爱逃课的学生,此刻正举着手喊:“凯哥,那黑洞会打嗝吗?”
林羽靠在吧台边看着,忽然想起自己的中学时代。那时候他成绩不好,总被老师叫到办公室,说“你这样以后只能去摆地摊”。他那时候特不服气,在日记本上写“我摆地摊也要比你们强”,结果现在真的开了店,还招了一群比当年的自己厉害得多的年轻人。
“羽哥,苏晚姐送画来了!”小艾举着个画筒跑进来,额头上沁着汗。她昨天刚学会骑电动车,今天就自告奋勇去取画,车筐里还放着给苏晚带的柠檬挞。
苏晚跟着走进来,手里捧着幅画:“给阅读区画的,芦苇荡,你们看挂哪儿合适?”画框里,夕阳下的芦苇金灿灿的,水面上飘着几只白鸟,风好像能从画里吹出来,带着点水草的腥甜。
林羽接过画,忽然想起第一次见苏晚的情景。那时候她来买蛋糕,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棉布裙子,头发简单地扎在脑后。他多给了她一块曲奇,说“试吃的”,她红着脸说了声谢谢,转身时钱包掉在地上,里面只有几张皱巴巴的零钱和一张画展门票——后来才知道,那是她省了半个月饭钱买的。
“挂这儿吧,”林羽指着书架中间的空墙,“正好对着窗户,阳光照过来,像真的在芦苇荡里一样。”
大家七手八脚地帮忙挂画,赵晴抱着吉他坐在旁边,轻轻弹起《蒹葭》的调子。琴弦声里,林羽看着苏晚踮脚调整画框的角度,看着周彤在账本上写写画画,看着张萌和孟晓在烘焙间抢打蛋器,忽然觉得鼻子有点酸。
三年前那个蹲在巷口哭的自己,一定想不到,有一天会被这么多人围着,会有个能放下画架的家,会有一家飘着面包香的店。那时候总觉得日子像杯苦咖啡,喝一口能苦到心坎里,现在才发现,原来加了糖,加了奶,加了身边人的笑声,苦就慢慢变成了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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