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矿场的空气冰冷刺骨,混杂着铁锈和潮湿的霉味。祝棉摊开掌心,那道由血渍和油污凝结成的“901”烙印,正随着心跳隐隐发烫。
她和陆凛冬背靠背站立,目光死死锁在前方那片深不见底的洗矿池。池壁石缝间,盘根错节的青黑色菌脉正随着地底传来的震波一起一伏,如同腐烂心脏的血管,发出令人作呕的“咕噜”声。
“在那儿!”陆建国嘶哑的声音带着痛楚。他瘦小的身体紧绷,指向池心最黑暗处。
无需他多说,所有人都看到了——三股闪着幽光的钢轨状菌脉,正如同扭曲的巨矛,从粘稠的菌浆中升起,直刺冷库废墟的方向。
“它在给列车残骸供能。”陆凛冬左手无声地按在左耳后,人造鼓膜捕捉着地底深处与冷库共振的震颤,声音低沉紧绷,“地基一塌,下面的东西就全完了。”
“截断它!”祝棉眼中没有丝毫犹豫。
她的目光扫过坑洼地面,猛地弯腰抄起一把沾满油污的黑钢扳手。单脚蹬上生满厚锈的闸门基座,她抡圆胳膊,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凿下!
“哐当——!”
锈蚀的闸门如同巨人腐朽的骨骼,轰然向内塌陷!
积蓄已久的地下水流如同挣脱束缚的银龙,裹挟着碎石咆哮而出,精准地冲击在三股菌脉的根部。支撑点瞬间被撕裂,粗壮的菌脉在刺耳的断裂声中猛地弯折、崩塌。
“吼——!”
池心深处传来愤怒的嘶鸣,整个矿坑为之震动。浓黑的菌浆疯狂涌起,竟在瞬间凝成一个由无数蠕动菌丝构成的列车残影——车头如张开的巨口,拖曳着阴森的菌丝车尾,朝着来不及后退的祝棉噬咬而下!
那黑色的巨影带着死亡的风压。
太快了!祝棉的扳手还卡在断裂的闸口,身体因反作用力而失衡,眼看就要被吞噬——
“呀——嘿!”
陆援朝的童音在矿壁高处炸响!他像颗小炮弹般冲下,嘴里紧咬着那根深紫色的丁香硬枝。凌空扭腰的瞬间,他穿着露趾布鞋的小脚一记凌厉的旋踢,精准踢碎了头顶装满金属零件的藤筐!
“砰!”
生锈的齿轮、断螺钉、铁片如雨瀑般激射而出!混在其中的,是一个朱红色的油纸包——他贴身藏着的特制高浓缩辣油囊。
油包在菌丝列车虚影前碎裂,深红近黑的辣油泼溅而出!
“滋——啦啦啦!”
菌影发出烧灼般的尖啸,车身菌丝发出惨绿荧光,剧烈抽搐着开始溃散!
“噗!”
陆援朝重重落地翻滚,顺势将嘴里咬得咯咯作响的丁香硬枝,如投掷鱼矛般狠狠掷向溃散中心那个闪避的青黑核心!
“叮——!”
清脆如钉入琉璃的声响!坚硬的木刺精准穿透了核心,深深钉入池底粘稠的菌浆之中!
菌核暴露了!
早已站在高处的陆和平立刻展开宽大衣袖,露出一个用厚油罐改造的加压喷壶。她手指用力一按——
“哗!”
一道深棕偏红、浓稠如泥的液体泼洒而出,精准覆盖了被丁香钉住的菌核。那是麻酱的醇厚、酸梅汁的刺激与最烈性辣椒红油的混合体,带着祝棉掌心血痕里凝结的菌核气息。
轰!
混合气息如同投入无形熔炉,猛地炸开!剩余的菌影被彻底撕裂、蒸发,只留下刺鼻的白气和令人窒息的酸腐味。
青黑色、包裹着粘液的菌核钙化斑,终于彻底暴露在矿池中央,绝望地颤抖着。
就在这一瞬——
一道极静的身影如猎豹般从菌核背后的阴影中扑出!
是陆凛冬!
他不知何时已借着掩护潜行至池心最深处。他残存的左耳内侧皮肤,正随着矿壁震波传来刺骨的酸麻感。而他紧握在左掌的旧助听器外壳,正因无形力量的牵引而疯狂自旋!
粗糙的金属外壳在高温下,原本被油泥覆盖的刻痕骤然发亮!
字迹如烧融的烙铁,带着灼灼的金红色,清晰地凸显出来:
山河家灶永炽,待卿掌旗深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祝棉看着那行字,心脏被狠狠攥紧。这不是情话,是誓言。是他将破碎的山河、沸腾的家灶与未知的深海,将他沉默的全部世界,都托付于她掌心的誓言。
没有丝毫犹豫,陆凛冬将这枚滚烫的、刻着惊心动魄誓言的金属,如同最后一块镇坟的坚石,朝着疯狂颤抖的菌核中心——狠狠按了进去!
“嗞——嗡!!!!!!”
金红色的电弧如狂暴的细小闪电,从撞击点炸开,瞬间游走遍整个菌脉网络!
咔!嚓!啦!啦!啦!
无数绷紧的弦齐齐崩断!矿池内外、地面上纵横的“青筋”、乃至蔓延向废墟的整个菌网——应声而断!
“趁现在!”祝棉沙哑的嘶吼在能量余波中穿透而出。
她根本顾不上看那震撼的场景,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一条刚刚被电弧斩断、正失控抽动的巨型主菌脉上。她再次握紧那把黑钢扳手冲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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