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对!找你一分!”
这“母子档”算账的情景,意外吸引了更多人。
“老板娘,我买半碗尝中不?只收一分?”
“半碗一分……”祝棉舀起半勺,眉头紧皱,“一碗两分……半碗就是一分……嗯,是这个理儿!”
“那我买一钱子呢?”促狭小青年起哄。
“一钱子?”祝棉傻眼了。
“一钱子!两分才一碗,多少钱?快算!”
援朝急得小脸又涨红。他看着母亲手足无措,看着周围人好笑的眼神,憋急了——
“一斤等于十六两!”他扯嗓子喊出来,像给自己壮胆,“一两等于十钱!一碗算它一两!一钱是……一两的十分之一!”脑子飞转,额头冒汗,“一钱就是一分钱的十分之一?不对!”
人群爆发出响亮大笑。
“傻儿子!一两十钱,一两卖两分,那一钱就值两厘!”刚喝完的老爷子看不下去,“厘这玩意儿现在不好使!瞎闹!”
祝棉也不慌,脸上带着憨厚的笑:“老爷子别骂他,娃小实诚,就爱算个明白!”拍拍援朝的厚毡帽,“行了,不卖了!白送您一小口尝尝?”
哄笑声更响了。
就在这时,一个戴厚近视眼镜、穿深蓝中山装的中年男人分开人群挤进来。
他镜片后的目光扫过摊子,落在招牌炭笔字和饭勺涂鸦时,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
“同志,来碗酒酿。”声音温和,带点读书人的文气。掏出一张崭新两角纸币,“尝尝咱本地米香。”视线掠过援朝红扑扑的脸,“小朋友算数挺有意思。”
祝棉脸上堆起笑:“好嘞老师傅!”舀起满满一大碗醪糟,“两分钱!”
接过两角钱,她又露出“笨拙”神色:“两角……两角钱该是……”眼睛在钱和男人脸上打转。
援朝小胸膛突然鼓起一口气——
“二十个两分!妈,一张两角钱能换二十个两分钱!买一碗,得找十八分!”
声音清脆得像冬天折断的嫩脆冰凌子,没了颤抖,又快又准。
他甚至没再掰手指头。
人群安静了一瞬。
眼镜男人推了推镜片,眼里闪过讶然。
随即——
“哎呦!行啊小子!”
“这回门儿清!”
“一毛八分!小脑袋瓜转得挺快!”
掌声和善意的惊叹响起。
援朝愣住了。
他呆呆站着,脸上红潮未退,耳朵却清晰捕捉到那些夸奖和掌声。他下意识看向妈妈。
祝棉没有找钱,而是伸手,重重地在他戴小棉帽的头顶揉了揉。笑容比冬日阳光还要明亮。
“援朝,”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落在他耳朵里,“算得一点儿没差。看,咱们能把嘴巴馋出来的事儿,给它算明白了,说清楚了,是不是也挺能耐?”
那口憋在胸口、沉甸甸压着他的羞耻和委屈,在母亲揉搓发顶的温暖和斩钉截铁的评价里,在周围骤然转变的目光中——
炸开了一道细微却豁亮的裂口。
像冬日厚冰壳被轻轻敲开一线。
他使劲抽了下鼻子,硬生生把那股热意憋回去。
可小胸脯却不听话地挺得更高了。
他绷紧小下巴,迎着人群投来的新目光——那里面不再是纯粹的嘲笑。
收摊时,暮色压下来。
援朝小心地把零钱捋平,一张张递给祝棉。手指还有些抖,但动作很认真。
祝棉接过,揣进布袋,忽然感觉衣角被轻轻扯了扯。
低头,和平不知何时挨到她腿边,小手里攥着那个破本子,翻到最新一页。
纸上画着醪糟摊、围观人群,还有她和援朝。但在人群边缘,多了一个戴棉帽的模糊背影,肩上落着雪。
铅笔在旁边轻轻写了两个字:
“又见。”
祝棉目光一凝。
她合上本子,摸摸和平的头:“回家。”
那边,建国正把最后一只碗擦干。他动作很重,脸上还是那副冷硬表情,却在经过援朝身边时,把什么硬邦邦的东西塞进他手里。
援朝低头——是半个烤得焦香的红薯,还温热着。
他抬头,建国已经别过脸去收拾水壶。
“哥……”
“闭嘴吃。”建国头也不回,“别饿傻了,明天……还得算账。”
援朝攥紧红薯,热乎乎的,从掌心一路暖到心口。
回家的路上,雪又开始飘了。
祝棉一手牵着和平,一手拎着摊子家伙。援朝挨着她走,建国抱着水壶跟在最后。甜醪糟的余温还贴在胃里,混着红薯的焦香。
走到巷子口时,祝棉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眼角余光里,对面电线杆后,半个身影一闪而逝。
她没回头,只是把和平的小手握得更紧了些。
屋檐下,陆凛冬正等着。他没披军大衣,只穿着单层衬衫靠在门框上,手里捏着个什么东西,在暮色里泛着金属冷光。
见他们回来,他把那东西揣回兜里,伸手接过布袋。
“怎么样?”
“挺好。”祝棉笑笑,“援朝算账可利索了。”
陆凛冬目光落在小儿子脸上——那上面还留着哭过的痕迹,但眼睛亮亮的。
他伸手,在援朝头顶按了按,很轻,但很沉。
“进屋吃饭。”
屋里,灶上煨着的醪糟圆子正咕嘟冒泡。一家子围着小桌坐下,碗筷碰撞声里,是寻常人家的暖意。
窗外,雪越下越大。
远处,废铁收购站对面那栋废弃小楼的二楼窗口,一副望远镜缓缓收起。
黑暗里,低低的声音响起:
“目标接触确认。下一步——接触那个戴眼镜的。”
“是。”
雪落无声。
而屋里,援朝正捧着热腾腾的醪糟圆子,小口小口地喝。甜,暖,从喉咙一路滑到胃里。
他抬头,看见妈妈正给和平擦嘴角,看见爸爸往灶里添了块柴,看见哥哥……正偷偷把他碗里最后一个圆子舀过来。
“哥!”他急急喊。
建国动作一顿,凶巴巴地把圆子又丢回他碗里:“吵什么吵,给你就是了。”
暖黄的灯光下,一家人的影子投在土坯墙上,晃动着,重叠着。
祝棉低头喝了一口醪糟,甜味在舌尖化开。
她抬眼,望向窗外漆黑的夜。
雪还在下。
而另一场无声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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