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们毫不在意。
几双戴着薄手套的手摸向墙上鲜艳的锦旗。刀刃冷光在黑暗中短暂闪过,轻巧地割断绳子。锦旗被迅速卷成卷。
一个黑影动作稍大,卷好的旗卷边缘扫过灶台,发出难以察觉的摩擦声。
“小心!”领头的压着嗓子低斥。
太迟了。
卷紧的锦旗内衬里,有硬纸片形状的东西。那面“军民情深似海”锦旗,沾满黏稠椒盐油的背面,不偏不倚蹭在捧旗者胸前的黑色外衣上。
深暗的油污毫不客气地侵染了布料纤维。
“少废话,快走!”领头人催促。
外面响起了狗吠,巡逻队换岗近了。
一行人飞快撤出,投入更深的黑暗。只在铺门口留下几对因黏上油污而在月光下颜色更深的杂乱脚印。
那股浓油麻香被他们的动作搅得涌动了一下,幽幽飘散进夜空。
像一条无形的线。
地窖。
深。冷。
唯一的光源是领头人手里摇曳的手电筒,昏黄的光束照着角落一堆散发浓重海腥味的麻包。湿冷的墙壁渗着水珠,空气黏滞如凝固的劣质猪油。
一个黑影抽出卷在锦旗里的东西——
不是奖状。是一张质地坚硬厚实的纸,上面清晰地画着军区大院后门一条废弃地下水道的走向示意,旁边标满细小的数字符号。
“妈的,差点就……”另一个黑影,正是胸前被蹭染大片油腻污渍的高个子,不耐烦地扯开外套拉链,把散发着刺鼻椒麻味的外衣狠狠摔在地上,“那女人铺子里腌坛打翻了吗?!什么味儿这么冲!”
“别废话了!”稍年长的黑影打断他,声音嘶哑紧绷,“今晚就把这图发出去,上头等急了。”
他小心地摊开地图,又皱眉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袖口——那里也沾上了一线令人作呕的油腻气味。
“这味儿……怕是几天都散不净。”
“怕什么?这地窖,苍蝇都爬不进来一个!”
就在这时,头顶响起极其细微的“簌簌”声。
像什么东西擦着粗糙的水泥板在爬。
“唔?”高个子警觉地抬头,“耗子又来了?”
几乎在他话落的下一秒——
“砰!哗啦!!!”
厚重的地窖木板盖子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然掀开,狠狠砸在旁边泥地上!
刺眼的手电光柱如同银色利剑,瞬间刺破地窖内浑浊发霉的黑暗,将里面四个措手不及的人影全部钉在当场!
冰冷新鲜的户外空气混杂着一股浓烈凶猛的动物体味冲了下来。
“什么人?!”
惊怒的吼叫刚出口,就被另一种声音完全覆盖——
“汪!汪汪汪!!!”
压抑的咆哮带着粘稠的呜噜声。一个巨大的、皮毛像深色油毡的犬科动物头颅猛地出现在豁开的地窖口,獠牙在惨白的手电光下反射着寒芒,金色的眼睛凶狠地锁定下方。
在那猛犬旁边,一双穿着厚重陆军黄胶鞋的脚稳稳扎根在地面。
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侧立在光晕边缘。军帽下,眉骨到额角的疤痕在强光下显得深刻刚硬。
陆凛冬单手持手电,另一只手习惯性地微侧向左边——那只在家几乎永远安静的耳朵。
领头黑影眼中瞬间爬上无边恐惧,下意识摸向腰后!
“呜——!噗嗤!”
根本没看清军犬是怎么动作的!
它像一道黑色闪电从窖口斜扑而下,带着一股浓烈得几乎形成实体、混合着椒麻恶臭和犬类腥燥的风!精准狠厉!
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那人撞飞!惨叫声戛然而止,只剩下躯体砸在麻袋上的闷响和喉咙被利齿压制后徒劳的嗬嗬声。
几乎同一时间,数名士兵如猎豹般迅猛地跃入地窖,刺眼的战斗手电光交织成网。
“砰!”“咚!”
肉体被制伏的撞击闷响。金属手铐冰冷的“咔嚓”声。
“爸爸!”
清脆的童音划破地窖的混乱。
手电光扫过地窖入口边缘。
援朝的大脑袋挤在洞口,小手激动地扒着地窖边缘的泥块,小脸上全是兴奋的红光。建国紧紧攥着妹妹的手,紧抿薄唇,眼睛燃烧着狼崽子般的警惕和狠劲。和平被大哥护在身后,苍白的小脸上有惊惶,更多的是懵懂的好奇,她偷偷探着头,小手飞快地在衣襟上画着什么曲线——那是刚才黑影溜走时,她瞥见的、不自然的移动轨迹。
陆凛冬一步步走近那个被大狗死死压制的领头黑影。手电光残酷地打在对方扭曲恐惧的脸上。
他目光扫过散开的锦旗和那张地图,又瞥了一眼那件被丢弃在麻袋边、沾着大片深色油渍的脏外套。
“叔叔,就是这个味!”援朝吸着鼻子,指着下面那个穿薄毛衣的高个子男人大叫,“跟我妈泼那油一个味!”
高个子抖得更厉害了。
“报告营长!目标均在其内!起获短波电台一部,地图一张!还有伪造票证!”
一个战士嫌恶地用脚踢了踢旁边木箱子里散落出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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