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维度的迷雾依旧翻涌不止,像是某种尚未苏醒的巨兽,在金属废墟间缓慢蠕动。陆昭明跪坐在崩塌的装置残骸旁,怀中是艾琳冰冷的身体。她的机械心脏早已停止跳动,但胸口那枚青铜齿轮仍在微弱地颤动,仿佛在回应某种未被切断的脉冲。
他低头看着她苍白的脸,指尖轻轻拂过她左脸的青铜面甲,感受到下方皮肤传来的微弱温度。那不是生命的热度,而是某种更冷的东西——机械侵蚀带来的异常活性化。
“艾琳……”他低声唤她名字,声音被迷雾吞没得干干净净。
她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像是梦中的蝴蝶振翅。片刻后,她的眼睛缓缓睁开,瞳孔里倒映出陆昭明模糊的轮廓。
“你……救了我?”她声音沙哑,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杂音。
陆昭明心头一松,却很快又被沉重压住。他没有回答,而是将手掌贴上她脖颈处延伸出的液压管线。那些管线本应是稳定的动力传输系统,如今却泛着不正常的蓝紫色光泽,像是血管里渗入了毒液。
罗盘在他脊椎内震动,发出低沉的嗡鸣。陆昭明闭上眼,意识沉入其中,启动熵值具现化功能。
幽影浮现。
不只是艾琳身上的机械部件,连她身体内部也出现了大量半透明的幽影结构——原本属于人类的骨骼与神经,正逐渐被金属取代,仿佛她的身体正在被某种未知程序逐步改写。
“糟了。”他低声自语,“侵蚀比预期严重得多。”
艾琳挣扎着想要坐起,却被他按住肩膀:“别动。你的神经系统正在异变,贸然行动会加速失控。”
她喘息着,机械义眼焦距不断调整,最终定格在他脸上:“我……感觉不到痛觉。只有……一种……灼烧感。”
陆昭明皱眉,将手指移至她手腕,感知到她的脉搏已经变得断续而紊乱。这不是单纯的机械侵蚀,更像是某种活体病毒的入侵。
他迅速从口袋中取出一枚迷雾核心,将其贴近她的颈部接口。核心表面浮现出细密的符文,开始扫描她的状态。
几秒后,一道信息流直接涌入他的脑海:
【目标个体:艾琳·冯·诺依曼】
【侵蚀程度:73%(临界值:85%)】
【感染源:血肉教会「晶化孢子」】
【建议清除方案:高能净化/黄昏刻印重置】
“晶化孢子?”陆昭明咬牙,心中升起一股寒意。
那是血肉教会最危险的生物武器之一,能够将有机体与无机体融合成全新的畸变生命形态。一旦超过临界值,感染者将彻底失去自我意识,成为教会在各个维度中布下的傀儡。
他猛地抬头,环顾四周。这里曾是控制装置的核心区域,如今已是一片废墟。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机油混合的气息,还有某种类似腐烂花香的味道——那是晶化孢子释放出的信息素。
“我们必须离开这里。”他扶起艾琳,让她靠在自己肩上,“你的侵蚀还在继续,不能在这里久留。”
艾琳点头,机械义眼闪烁了几下,焦距终于稳定下来。她试图活动双腿,却发现关节处传来一阵刺骨的僵硬感。
“我的腿部传动轴……卡住了。”她低声道,“可能是……孢子结晶造成的阻塞。”
陆昭明没有说话,而是蹲下身,伸手托住她的大腿,将她整个人背了起来。她的身体很轻,像一片即将融化的雪。
“你还能走吗?”她问。
“能。”他语气坚定,“只要找到清除孢子的方法,就能阻止侵蚀。”
艾琳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你知道……为什么我会执行那个任务吗?”
“什么任务?”陆昭明脚步一顿。
“三年前……我不是在执行普通的机械维护。”她声音微弱,却透着一丝决绝,“我是被派去……回收一台实验型黄昏刻印原型机。它藏在这座迷宫深处。”
陆昭明眼神微变。
“你是说……这座迷宫本身就是黄昏刻印的一部分?”
“是的。”艾琳点头,“它是一个容器……一个用来承载‘文明嫁接’计划的试验场。而我……只是第一个被选中的实验体。”
陆昭明的心脏猛然收紧。
“所以你才会被江浸月盯上。”他喃喃道,“她需要你作为连接现实世界的节点。”
“现在……她一定知道我已经脱离控制。”艾琳的声音越来越低,“她不会善罢甘休。”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金属摩擦声。
陆昭明立刻停下脚步,将艾琳轻轻放下,转身面向声音来源。他的右手缓缓探向腰间的迷雾核心,左手则按在脊椎上的罗盘边缘。
迷雾在前方缓缓流动,隐约可见几道模糊的人影正缓缓逼近。他们的步伐沉重,每一步都伴随着齿轮转动的咔哒声。
陆昭明眯起琥珀色的右眼,看到那些身影的身体表面布满了金属鳞片,面部则被一层淡蓝色的晶体覆盖——正是血肉教会的晶化信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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