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上的纽扣被风卷起时,陆昭明的脊椎一阵刺痛。他下意识按住后背,罗盘纹路在皮肤下微微起伏,像是某种生物正在呼吸。
艾琳站在他身后,机械义眼的红光忽明忽暗。她没有说话,只是将手指搭在耳环上轻轻一转,金属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走吧。”陆昭明低声道,声音混着呼啸的风,几乎听不清。
他们沿着雪原的裂痕前行,冰层下的幽蓝光芒愈发浓烈,仿佛整个大地都在燃烧。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与铁锈交织的气息,那是渡厄者血液的味道。
“你感觉到了吗?”艾琳忽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这里……不止是时间夹缝。”
陆昭明没有回答,而是停下脚步。他的晶格化左手已经隐隐作痛,那是罗盘暴走前兆。他抬起手,指尖轻触空气,熵值具现化功能瞬间启动。
视野骤然扭曲,四周的雪原开始崩塌,露出隐藏其下的真实结构——一座庞大的地下建筑,由无数青铜器物拼接而成,表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刻痕,像是一种古老语言,又像是某种仪式图腾。
“守夜人议会……”艾琳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们把营地建在渡厄者的遗骸之上。”
陆昭明的目光落在入口处的一座雕像上。那是一名跪伏的渡厄者,双手撑地,脊椎从背部裸露出来,缠绕成复杂的青铜链条,连接着地面的祭坛。雕像的眼窝中闪烁着微弱的红光,像是某种信号灯。
“小心。”他低声提醒,同时伸手示意艾琳跟紧自己。
两人悄然靠近,罗盘指针在入口处剧烈震动,最终定格在一个方向。陆昭明蹲下身,手掌贴在地面,感知到一股微弱的生命波动——不是活人,而是一种介于存在与虚无之间的能量流。
“他们在用渡厄者的残骸构建防御系统。”他说,“如果触发警报,整座营地都会苏醒。”
艾琳点头,取出一枚小型探测仪,屏幕上浮现出密集的脉冲波纹。“巡逻路径已经锁定。”她说,“避开这些区域就能潜入核心实验区。”
陆昭明站起身,目光扫过周围那些沉默的青铜雕像。它们仿佛在注视着入侵者,每一尊都像是等待复活的容器。
“走。”他低声说。
两人绕过主干道,沿着侧边的小径深入营地。越往里走,空气中的铁锈味就越浓,甚至能听见一种低沉的嗡鸣声,像是某种巨大的齿轮正在缓慢转动。
终于,他们来到了实验区外围。
透过一道裂缝,陆昭明看到了里面的景象:陈墨站在中央,手中握着一根渡厄者的脊椎骨,正将其缓缓插入一个巨大的青铜熔炉中。熔炉内翻滚着银蓝色液体,每加入一段脊椎,液体就会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仿佛在吞噬什么。
“钥匙收集进度会影响诡化值。”陈墨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中回荡,“当诡化值超过临界点,人类文明就会开始异化……”
陆昭明屏住呼吸,他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我们必须阻止他。”艾琳低声说。
但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她的机械义眼猛然亮起,红光变得炽白,像是被某种未知代码强行激活。紧接着,她的手臂不受控制地抬起,指向熔炉。
“你在做什么?”陆昭明立刻抓住她的手腕,试图切断神经链接。
可为时已晚。
艾琳的另一只手已经按下了某个隐形按钮,熔炉顶部的管道突然爆裂,银蓝色液体如瀑布般倾泻而出,直扑向陈墨!
“你疯了吗!”陆昭明怒吼,同时启动悖论免疫能力,身体瞬间后退三米,躲开了飞溅的溶液。
陈墨猛地抬手,一道青铜屏障升起,挡住了大部分液体,但仍有几滴溅在他的脸上。他的皮肤瞬间泛起黑斑,像是被腐蚀。
“你体内有他们的程序……”陆昭明盯着艾琳的眼睛,发现其中闪过一串陌生的数据流。
艾琳嘴唇颤抖,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熔炉中的液体接触到地面后,迅速蔓延开来,形成一片诡异的青铜纹路。那些纹路不断延伸、重组,最终在空中凝聚成一张模糊的脸庞——它没有五官,只有无数齿轮在缓缓旋转。
“献祭……重启……”低沉的声音在空间中回荡。
陆昭明的脊椎再次剧痛,罗盘指针疯狂旋转,十二宫星座图案浮现,隐约指向某个坐标。
“这不是普通的溶液……”他咬牙,“它是某种禁忌仪式的媒介!”
陈墨擦去脸上的黑色痕迹,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们:“你们不该来这里的。”
陆昭明没有回应,而是紧紧握住艾琳的手腕,试图切断她与熔炉之间的神经连接。可无论他如何尝试,都无法阻止那些青铜纹路继续扩散。
“我……控制不了……”艾琳的声音沙哑,眼中红光闪烁不定。
就在这时,溶液突然剧烈沸腾,一股强大的吸力席卷整个实验区。所有未固定的物品都被拉向中心,连空气都在扭曲。
陆昭明感受到自己的生命能量正在被抽离,他低头看向掌心,发现皮肤已经开始出现晶格化征兆。
“不能再等了。”他深吸一口气,右手按在罗盘上,低声念出那段熟悉的民谣。
菌丝网络在他脚下迅速铺开,标记出三个安全锚点。
“跳!”他一把拉住艾琳,朝着最近的锚点跃去。
就在他们消失的刹那,整个实验区被青铜溶液吞没,陈墨的身影也被淹没在银蓝色的漩涡之中。
黑暗降临。
最后一幕,是那张由溶液凝聚的脸庞,缓缓闭上了眼睛。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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