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的余温尚未散尽,金属终端仍残留着她掌心的温度。数据库核心的光芒由炽烈转为柔和,如同夜幕下缓缓升起的晨曦,映照出她微颤的睫毛。
云璃缓缓睁开眼,意识尚在混沌与清醒之间游离。她的身体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托住,既不沉也不浮,像是悬浮在时间之外的一粒尘埃。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却无法确认自己是否还是“她”。
终端屏幕依旧亮着,但已不再是冰冷的删除指令界面,而是一片浩瀚星图。无数光点闪烁其中,勾勒出一条蜿蜒的长河——那不是普通的河流,而是华夏文明千年的记忆之河。
她的手指轻轻滑过屏幕,一道微弱的涟漪自指尖扩散开来,激起星图上的波动。那些光点开始旋转、聚合,逐渐凝聚成一个个熟悉的轮廓:秦长城、汉宫阙、唐街市、宋楼台……每一帧画面都曾是她直播中亲身经历的场景,如今却像梦境般虚幻而真实。
她的心跳微微加快。
这些朝代……真的只是平行实验场吗?
就在此刻,终端深处传来一阵低沉的嗡鸣,紧接着,一道全息影像浮现于空中。那是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苏墨白。
他站在光影之中,神情平静,眼神却藏着难以掩饰的悲悯。
“你终于来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疲惫,“我以为你会更早察觉。”
云璃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她知道眼前的并非真正的苏墨白,而是系统模拟出的残影,一个承载过去意志的投影。
“你以为你在终结一段历史。”苏墨白继续说道,“但你真正终结的,是所有可能性。”
“记录不是囚笼。”他说,“它是桥梁,连接过去与未来。”
“可你们用它做什么?”云璃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却不失坚定,“将文明封存为数据,让历史成为标本?”
苏墨白沉默了一瞬,随后轻声道:“我们只是想保存它,不让它消亡。”
“可真正的文明,从不会畏惧消亡。”云璃缓缓抬起手,指向星图,“它活在人的选择里,在每一次传承中重生。”
话音未落,星图忽然剧烈震动,光点如流星坠落,汇聚成一道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央浮现出一座古老的门形图案——昆仑星门。
她认得它。
那是她在明朝时通过青铜罗盘首次感知到的神秘坐标,也是母亲遗留信息中反复提及的终极之地。
“这是什么?”她低声问。
“母亲留下的最后一道防线。”苏墨白的声音变得遥远而模糊,“她相信,真正的华夏文明,不在数据库,不在记录中,而在每一个愿意守护它的人心中。”
云璃怔住。
母亲……早就预见了这一切?
她闭上眼,任由意识沉入那股熟悉的能量流中。玉佩贴在胸口,微微发烫,仿佛回应着她的疑问。东皇钟残片则在额头上轻轻震颤,释放出一圈圈温和的精神波。
她开始回忆。
回忆起第一次穿越到秦朝,看到蒙恬以命护国;
回忆起汉卷中张骞踏上丝路,背影渐行渐远;
回忆起李清照在乱世中写下“生当作人杰”;
回忆起王羲之醉书兰亭,笔走龙蛇;
回忆起郑和七下西洋,目光如炬……
那些人,那些事,那些精神,从未真正离开。
他们早已融入她的血液,成为她的一部分。
她猛然睁眼,瞳孔中倒映出星图的光辉。
“文明……不该被囚禁。”她喃喃道,“它该自由地流淌,在人心中,在时光里。”
终端屏幕上的删除指令仍在等待执行,但她已不再犹豫。
她将手从终端上移开,转而按在胸前的玉佩之上。
刹那间,一股温暖而强大的能量自玉佩中涌出,与东皇钟的能量交汇,化作一道金色光柱直冲星图中心。昆仑星门的图案开始发光,符文逐一亮起,仿佛在回应她的召唤。
星图开始旋转,速度越来越快,最终凝结成一道清晰的坐标——昆仑星门的位置。
“原来如此……”她轻声呢喃,“这不是终点,而是新的起点。”
苏墨白的影像渐渐淡去,留下最后一句话:“愿你找到真正的答案。”
终端屏幕彻底熄灭,整个数据库陷入一片寂静。
云璃缓缓起身,脚步沉重却坚定。她走向出口,身后那片星图依旧在缓缓旋转,仿佛在见证一场真正的觉醒。
当她跨出门槛的那一刻,极光在天际流转,北极星高悬于苍穹之上,冷冽而明亮。
她抬头仰望,嘴角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昆仑星门,就在前方。
她迈步向前,身影消失在风雪之中。
远处,星门的轮廓在黑暗中若隐若现,等待着她的到来。
一步落下,脚下的积雪发出轻微的碎裂声。
两步……
三步……
直到最后一缕星光落在她的肩头,天地归于静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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