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政府座谈会的消息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林晚月心中漾开圈圈涟漪。她知道,直接冲击会场陈情是最愚蠢的选择,不仅会得罪所有人,更会坐实她“不懂规矩”的标签。陆北辰那句“借力打力”言犹在耳,她需要更巧妙、更不着痕迹的方式。
突破口,就在那位分管科室的工商局马副局长身上。而接近一位领导,尤其是一位中年男性领导,最有效的途径,往往不是直接找他本人,而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他的夫人。
这个念头,源于前世零星的记忆碎片,也源于她对人性细微处的洞察。赵大妈曾无意间提过一嘴,马副局长的夫人姓吴,是区文化馆的干事,年轻时是文工团的台柱子,极爱旗袍,对穿着打扮颇为讲究。而“晚月饭店”的私房菜,在城中夫人圈子里已小有名气,这位吴干事也曾是座上宾,对林晚月印象不错。
机会,需要创造,更需要精准地把握。
林晚月让周建军通过各种渠道,进一步确认了吴干事的喜好、作息习惯,以及她常去的一家老字号旗袍定制店。同时,她亲自下厨,精心制作了几样造型别致、口味清雅的茶点,用古朴雅致的食盒装好。
这天下午,估摸着吴干事应该从文化馆下班,可能会去旗袍店取定制好的衣服,林晚月提着食盒,出现在了那家隐藏在老街深处的旗袍店门口。
时机掐得刚刚好。她刚在店里假装浏览布料不到五分钟,穿着一身浅紫色绲边旗袍、风韵犹存的吴干事便款款走了进来。
“吴姐!”林晚月适时转身,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喜,“真巧,您也来取衣服?”
吴干事看到林晚月,也是微微一怔,随即脸上露出笑容:“是林老板啊,可不是巧嘛。我来看看前阵子定的一条裙子改好没有。”她的目光落在林晚月手中提着的食盒上,“林老板这是?”
“哦,做了些新花样的茶点,给店里老师傅尝尝鲜,顺便也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新料子。”林晚月笑容温婉,将食盒自然地放在一旁的茶几上打开,“吴姐要不要也尝尝?都是低糖的,不腻。”
食盒里,荷花酥栩栩如生,豌豆黄晶莹剔透,还有几样吴干事没见过的、融合了西式摆盘的中式小点,精致得如同艺术品。香气隐隐飘出,勾人食欲。
吴干事眼中闪过惊艳,她本就好这口,加上林晚月态度自然亲切,不显刻意,便笑着应允:“那敢情好,我可要沾沾老师傅的光了。”
两人就着清茶,品尝着点心,话题自然而然地就从美食、衣料,慢慢延伸开去。林晚月并不急于切入正题,而是认真倾听吴干事谈论文化馆的工作、最近的演出,偶尔附和几句,展现出良好的修养和见识。她注意到吴干事今天穿的这身紫色旗袍,领口的设计有些特别,便真诚地夸赞了一句:“吴姐,您这身旗袍的领口盘扣做得真别致,衬得您气质特别好。”
吴干事果然高兴起来,抚着衣领道:“小林你好眼光,这是老师傅按我画的草图改的,市面上少见。”
“是您自己有想法,”林晚月笑道,“好的衣饰,也要遇到懂它的人才能相得益彰。”
这话说到了吴干事心坎里,她看林晚月的眼神越发亲切。闲聊间,林晚月状似无意地提起:“说起来,我们饭店在城东的分店快装修好了,本来还想弄点小节目,比如请位老师傅拉拉二胡,烘托一下氛围,再做一些有我们饭店特色的小物件送给客人,增加点趣味。结果跑去办手续,才听说好像挺麻烦,涉及到经营范围变更什么的……唉,我们这做小本生意的,对这些政策条文真是不太懂,生怕一不小心就违规了。”
她语气苦恼,带着点小女人的无奈,却绝口不提被刁难,只强调自己“不懂”、“怕违规”。
吴干事闻言,拿着点心的手顿了顿。她是个聪明人,丈夫的工作性质她多少知道一些,林晚月这话里的意思,她立刻品出了几分。想到自家老马最近好像确实提过一嘴关于餐饮经营范围界定有争议的事,再结合林晚月此刻的“偶遇”和恰到好处的诉苦……
她放下点心,拿起手帕擦了擦嘴角,语气依旧温和,却多了几分深意:“现在政策是鼓励你们个体经济发展的,只要不偏离主业,一些合理的延伸和创新,上面也是支持的。可能是下面办事的人理解有些偏差,或者……沟通上有点误会。”她看了看林晚月,意味深长地补充道,“有时候啊,事情没那么复杂,把情况、想法跟相关同志说清楚,说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对提升服务、吸引顾客有什么好处,人家理解了,自然就好办了。我们老马在家也常说,执法要严格,但也要有温度,要支持新生事物嘛。”
她没有大包大揽,但每一句话,都点在了关键处。尤其是最后那句“我们老马在家也常说”,几乎就是明示了。
林晚月心中了然,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她立刻露出恍然和感激的神色:“听吴姐您这么一说,我心里就有底了!看来是我们之前没表达清楚,光想着要做什么,没好好说明白为什么这么做,能给顾客带来什么不一样的体验。回头我就让人准备一份详细的说明材料,把我们分店的特色和想法都写清楚,再去找相关同志好好沟通一下。真是太谢谢您了吴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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