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市最幽深的小巷深处,有一家从不挂牌的“医院”。它藏在一排废弃的洗衣店与旧书店之间,门面窄小,漆色剥落,唯有门框上方一盏昏黄的灯泡常年亮着,灯下悬着一只断了手臂的瓷娃娃,随风轻轻摇晃。
当地人称它为“娃娃医院”。
它不治人,只治玩偶。
那些被遗忘在阁楼、被摔坏在角落、被孩子抛弃在公园长椅上的古董玩偶,会被主人悄悄送来。据说,只要填写一份详尽的“病历卡”,支付一笔不菲的费用,医院就能让玩偶“痊愈”——不仅修复破损,更能恢复它“生前”的神韵,甚至让它“活”过来。
林晚是第三个走进这里的人。
她的女儿在五岁那年死于高烧。临终前,她手中紧紧抱着一只名为“莉莉”的布偶兔,那是她唯一的玩伴。女儿死后,林晚将莉莉锁进樟木箱,十年未曾打开。
直到最近,她每晚都梦见女儿在哭,说:“妈妈,莉莉疼。”
她决定带莉莉来这家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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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她走入一间狭小的接待室。
墙壁贴满泛黄的病历卡,每一张都附着一只玩偶的照片:缺眼的熊、断腿的木偶、烧焦的洋娃娃……病历上写着“病因”:“被遗忘”“遭火吻”“心碎”。
柜台后,坐着一位老妇人。她戴着单片眼镜,手指枯瘦如树枝,正用银针缝补一只无头的瓷猫。
“来治娃娃?”她头也不抬地问。
林晚点头,从包里取出莉莉。
布偶兔早已褪色,一只耳朵被撕裂,纽扣眼睛松动,腹部有块焦黑的痕迹——那是女儿发烧时,打翻蜡烛留下的。
老妇人接过莉莉,用放大镜仔细检查,然后递来一张表格。
“填写病历卡。越详细越好。来历、性格、习惯、死亡场景……任何细节。假造者,后果自负。”
林晚坐下,提笔。
她写:“莉莉,布偶兔,1998年手工缝制,赠予女儿苏晓。性格温顺,喜安静,常被女儿抱在怀中入睡。病因:主人死亡后长期封存,精神萎靡,肢体僵硬,腹部有火灼伤。现症状:每夜在箱中发出微弱哭声。”
老妇人看完,点头:“可以。手术需三小时。期间,主人需在休息室阅读指定童话集,页数不可跳过。”
她递来一本厚重的书,封面是褪色的金粉字:《永恒童话集》。
林晚接过,走向休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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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室狭小,只有一张木椅,一盏台灯,和一面斑驳的镜子。
她翻开书,第一页写着:
> “阅读此书者,即与医院立约。每一页,都是一个世界的门。跳过者,门将开启。”
她深吸一口气,开始读。
第一页:《小锡兵》。她读完,翻页。
第二页:《人鱼公主》。她读完,翻页。
第三页:《坚定的锡兵》。她读到一半,突然想起女儿临终前的画面——她烧得通红,嘴里念着“莉莉别走”……她心痛如绞,手指一滑,直接翻到了第五页《红舞鞋》。
“啪——”
灯突然熄灭。
镜子里,映出的不是她,而是一个穿着红舞鞋的小女孩,正疯狂旋转,裙摆飞扬,眼神空洞。
林晚尖叫,合上书。
灯亮了。
镜中恢复原样。
但她知道,她跳过了一页。
她颤抖着重新打开书,强迫自己读完第四页。
但那穿红舞鞋的女孩,已混入她的记忆。当晚,她梦见自己穿着红舞鞋,停不下来,一直跳,一直跳,直到双脚血肉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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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小时后,老妇人敲门。
“手术完成。请来签收。”
林晚走向治疗室。
莉莉躺在一张微型手术台上,焕然一新。裂开的耳朵被完美缝合,纽扣眼睛重新固定,腹部的焦痕被一块暗红色的新布料覆盖。那布料上,绣着一个微小的徽记:一只闭着的眼睛。
“这是‘医院徽记’,新部件的证明。”老妇人说,“出院条件:主人必须签收并带走它。”
林晚看着那块新布料,莫名心悸。
“必须带走?”她问。
“是。拒收,后果自负。”
林晚犹豫。她总觉得那徽记不祥,像某种诅咒的印记。
她想拒收。
但就在这时,老妇人递来一份文件。
“请在此处签名。”
林晚拿起笔,却迟迟不下。
她想逃。
但笔尖突然自动落下,划出她的名字。
“签收完成。”老妇人说,“拒收部件,将强制安装到主人身体隐蔽处。”
林晚感到左手小指一阵剧痛。
她低头,发现小指指尖,竟被一块暗红色的布料包裹,那布料的纹路,与莉莉腹部的新布一模一样。布料上,那个闭着的眼睛徽记,正紧贴她的皮肤。
她尖叫,想撕下。
但布料如生根般嵌入血肉,无法剥离。
“这是修复证明。”老妇人冷漠地说,“也是契约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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