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在跋涉中悄然流逝,如同指间沙,无声无息,却刻下了深深的痕迹。
距离那场定住身心的暴雨,已过去近半载春秋。
木鹿部落的队伍,像一群执拗的迁徒之鸟,执着地向西南方向移动。
路途从未平坦。
他们翻越过积雪皑皑、空气稀薄的高山隘口,冻伤了几人的手脚;
穿越过遍布毒虫沼泽、雾气终年不散的湿热谷地,靠张翎辨识的草药才勉强抵御住瘴疠;
也曾在广袤无垠、烈日灼人的石砾荒原上艰难寻水,差点再次陷入绝境。
妖兽的袭击、诡异的地形、变幻莫测的天气……每一次都像是死神挥舞的镰刀,堪堪擦着脖颈掠过。
苦难磨砺着肉体,也淬炼着精神。
如今的木鹿部落,早已褪去了当初刚被驱逐时的惶惑与绝望。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风霜之色,皮肤粗糙黝黑,但眼神却如同经过打磨的燧石,坚定而锐利。
猎人们的五行拳架势更加纯熟自然,发力间隐带风雷;妇孺们处理伤口、辨识草药的动作麻利精准;
连孩子们在玩耍时,也会不自觉地摆出三体式的架子,或是模仿着鹰形的眼神四处张望。
张翎肩上的担子并未减轻,反而更重。
他不仅是引领方向的“毕摩”,是传授战技的“教官”,是救治伤病的“医师”,更是整个部落的精神支柱。
他清晰地感受到,识海中的《指路经》虚影随着他一次次运用知识、度过危机,似乎凝实了微不可察的一丝,与神扇之间那点玄妙的联系也隐约加深,但他依旧无法主动驱动它们展现更强的威能。
前路茫茫,他只能依靠现有的力量和整个部落的韧性,一步步向前。
希望,是支撑所有人走下去的唯一燃料。
那包被体温焐热的谷物种子,便是这燃料的核心。
每当有人疲惫欲垮时,看看小毕摩谨慎保管种子的身影,听听他关于安定家园、金色麦浪的描述,便又能咬紧牙关,迈动仿佛灌铅的双腿。
这一日,队伍沿着一条逐渐宽阔的溪流前行。
脚下的土地变得松软肥沃,植被愈发茂盛葱茏,高大的乔木间缠绕着生机勃勃的藤蔓,各种前所未见的奇花异草竞相生长,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花香和草木清气。
更让人心旷神怡的是气候,不再有极端的酷热或严寒,温暖湿润,如同永恒的春日。
连日的奔波劳顿,似乎都被这和煦的环境抚平了几分。
人们脸上不自觉地带上了舒缓的神色。
“这地方……感觉不一样了。”岩用力踩了踩脚下黑褐色的沃土,独臂挥动间带起的风声都似乎轻快了些,“泥土是软的,抓地都有劲。”
蒲伯深深吸了一口带着甜香的空气,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地脉之气温润平和,是处养人的好地方……只是,还缺了点什么。”
缺的是稳定的大水源,是足以支撑一个部落定居、耕种的广阔土地。
张翎蹲在溪边,掬起一捧清澈的溪水。
水温适宜,甘甜清冽。
他注意到,这条溪流的水量明显比前几天经过的任何一条都要丰沛,河床也更为宽阔。
“水流在变大。”他站起身,望向溪流蜿蜒而来的西南方向,目光深邃,“上游必然有更大的水源。”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升起,强烈而清晰。
他需要确认,需要一双足够锐利的眼睛,去眺望那未知的前方。
“张昊。”他沉声唤道。
少年应声出列。
近半年的磨砺,让他身形抽高了不少,虽依旧瘦削,却像一株韧性十足的青竹。
他的眼神是队伍里最亮最锐的,那是将鹰形练到骨子里的表征。
“带上你的观察队,找一处最高的山峰,爬上去。”张翎指向西南方一座突兀耸立、云雾缭绕的巍峨山峰。
“看看那边,到底有什么。尤其是水,大的水源。”
“是!小毕摩!”张昊挺直胸膛,声音清越,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被委以重任的兴奋和坚定。
他迅速点了几名同样以眼力见长的少年,检查了一下随身携带的短矛、石匕和用坚韧兽皮制成的绳索。
如同几只灵巧的岩羊,迅速脱离队伍,朝着那座高峰疾行而去。
队伍暂时在原地休整。
人们一边咀嚼着干粮,一边不由自主地望向那座高峰,心中交织着期待与忐忑。
希望被一次次点燃,又一次次在严酷的现实面前变得飘渺。
这一次,会是真的吗?
时间在等待中缓慢流逝。
日头渐渐西斜,将山林染上一层暖金色。
就在有人开始沉不住气,低声议论时,山巅之上,突然出现了几个微小的人影,正朝着下方奋力挥舞着兽皮制成的简易旗帜——那是事先约定好的,有所发现的信号!
“有消息了!”眼尖的猎人立刻欢呼起来。
所有人的心瞬间提了起来,目光死死锁定在山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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