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淅沥,敲打在试验田新翻的泥土上,溅起细小的泥点。铅灰色的云层低垂,闷湿的空气裹挟着土腥与草木清气,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躬身劳作的杂役背上。
林澈拄着锄头,微微喘息,目光却穿透雨幕,落在视网膜深处那幅微缩的“组织架构图”上。代表“灵植圃丙区试验田”的光斑,正以一种极其缓慢、却毋庸置疑的速度,变得更加凝实、明亮。几条连接其上的细线,也随之清晰了些许。
【隐性组织贡献度:38】
【洞察(外门的秩序):(7/100)】
贡献度在涨,洞察在推进。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林澈心中并无多少轻松。他知道,这片小小的试验田,已成为一个微缩的战场。孙师叔那无声的青睐,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涟漪正在扩散。
雨停后不久,涟漪化作了实际的波澜。
钱主事再次召见了林澈,依旧是在那间充斥着账册和算计气味的事务房。只是这次,房间里多了一个人——赵虎。
赵虎站在角落,像一尊沉默的、充满恶意的石像。他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那紧握的拳头和微微起伏的胸膛,昭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林澈,”钱主事的声音带着公事公办的腔调,手指敲着桌面,“试验田前期清理算是告一段落,后续的维护和记录,孙师叔很看重。按惯例,这片区域需指定一个‘临时执役’,负责日常统筹,直接对负责此地的灵植夫弟子汇报。”
临时执役!
这不是正式的职位晋升,甚至连“管事”都算不上,本质上还是杂役。但却拥有了对试验田区域内其他杂役的临时调度权,以及直接与灵植夫弟子沟通的渠道!是杂役阶层里,最接近“管理者”的身份!
林澈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他感觉到角落里赵虎身上散发出的寒意几乎凝成实质。
“原本呢,赵虎在此地时日久,经验也足,是合适的人选。”钱主事话锋一转,目光落在林澈身上,“不过,孙师叔觉得你前番发现灵压节点,算是有功,对这片田的情况也熟悉。所以……”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也像是在观察林澈和赵虎的反应。
“……所以,决定让你暂代这‘临时执役’之职。试用期一个月。做得好,自然有你的好处。做不好……”钱主事没把话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角落里,传来一声极轻微、却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是赵虎死死咬紧了牙关。
“多谢钱主事,多谢孙师叔信任!小的定当竭尽全力,不负所托!”林澈压下心中的波澜,躬身应道,声音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
“嗯。”钱主事点点头,挥挥手,“去吧,具体事务,李远和张芸两位师兄会交代你。”
林澈再次躬身,退出了事务房。自始至终,他没有看赵虎一眼,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两道如同淬了毒的目光,死死钉在他的背上,直到房门隔绝。
临时执役。
一步登天?不,这是把他架在火上烤。
他获得了微小的权力,也承接了赵虎所有的怨恨,以及来自其他可能觊觎这个位置的杂役的嫉妒。更重要的是,他正式进入了灵植圃,甚至外门某些有心人的视野。
回到试验田,消息显然已经传开。杂役们看他的眼神变得无比复杂,敬畏、疏离、讨好、怀疑……兼而有之。丁-玖玖激动得脸色通红,想上前说话,又被林澈用眼神制止。
李远和张芸很快找来,交代了临时执役的职责:分派每日具体工作,监督进度,记录铁线稻生长数据(每日株高、叶色、灵气波动等),汇总后向他们汇报,并负责领取、保管和维护区域内的工具、材料。
权力不大,琐事不少。尤其是那份生长记录,要求细致到近乎苛刻。
“林师弟,”李远拍了拍林澈的肩膀,语气带着几分前辈的熟稔,又隐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好好干,孙师叔看着呢。这片田要是能恢复过来,对你,对我们,都是大功一件。”
张芸则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递过来一本空白的记录册和一支特制的、能感应微弱灵气变化的“测灵笔”:“记录务必准确,不可臆测。若有异常,及时报知。”
两人态度迥异,但都透露出同一个信息:压力,现在直接传递到了林澈身上。
林澈接过记录册和笔,神色恭敬:“是,李师兄,张师姐,我明白了。”
他没有立刻行使那点可怜的调度权,而是先拿着记录册,走到田埂边,找到一株长势稍好的铁线稻,蹲下身,启动效率分析,同时用测灵笔小心翼翼地点在稻叶上。
笔尖微凉,泛起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淡绿色光晕。林澈对照着效率分析反馈的实时数据(【灵气吸收效率:41%】,【生长活性:偏低】),在记录册上写下第一行字:“丙区东一列三株,株高七寸二,叶色微黄,灵波反应微弱,评级: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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