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衡居的庭院里,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洒下斑驳光影。黄平坐在藤椅上,听林薇汇报完“鸿蒙”小组近况和申报“国家生态文化保护实验区”的进展,脸上没有任何波澜。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温热适中。
“王启年这种人,有技术,有好奇心,还有股不服输的劲头。”黄平放下茶杯,声音平静得像在聊今天的天气,“他不为钱,不为权,就想弄明白‘怎么回事’。这种人在旧时候,多半会成为某个学派的领头人,或者关起门来写些惊世骇俗的笔记。”
林薇点头:“确实。我们调查过他的过往,在原来的单位就是因为太执着于一些边缘课题,跟主流方向不合才离开的。”
“执着是好事,关键看执着的方向对不对。”黄平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了敲,节奏很随意,“他现在盯着咱们这里看,是因为觉得有异常。如果我们给他一个说得通的异常解释,他会不会满意?”
林薇想了想:“以他的性格,如果解释足够严谨,能覆盖他观测到的现象,他应该会接受。但如果有新的矛盾出现,他肯定还会继续深挖。”
“那就给他一个严谨的解释,再给他一条可以继续挖的‘安全通道’。”黄平说得轻描淡写,“他不是喜欢研究吗?以后我们可以在外围区域,设计一些有趣的‘自然现象’,让他和他的小组慢慢研究。比如某些植被特殊的生长模式,或者局部小气候的微小异常——当然,都要控制在现有科学理论能解释的范围内。”
林薇眼睛一亮:“我明白了。我们可以‘投喂’一些真实的、但经过筛选的研究素材给他们,让他们始终有事可做,有方向可追,但又不会触及真正的核心。”
“对,就像在迷宫外围放几个有趣的岔路,让他们在里面转悠。”黄平微微颔首,“这样他们既满足了探索欲,又不会走到不该去的地方。时间久了,他们的认知框架就会按照我们设定的方向定型。”
他顿了顿,看向林薇:“这件事你把握尺度。既要让他们觉得是自己发现了什么,又不能让他们真发现什么。需要的时候,可以通过匿名渠道给他们一些‘灵感’或者‘线索’。”
“明白。”林薇记下要点,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具体怎么操作。
“至于那个保护实验区,”黄平转换话题,“这是正路,要走好。你刚才说,那位资深专家很欣赏我们的理念?”
“是的。陈老在国内生态保护领域很有声望,他说我们这种把生态保护、科研监测、适度文旅开发和社区利益结合的模式,正是现在提倡的方向。”林薇汇报道,“他愿意牵头推动这件事,下个月会带一个初步考察组过来。”
“好事。”黄平点点头,“考察组来的时候,你安排他们看的,要让他们看到我们想让他们看到的——生态恢复良好,科研监测规范,社区受益明显。至于山里那些真正的‘特别之处’,他们不需要知道。”
“这个自然。”林薇笑道,“我们有几个示范点和监测站做得很好,完全经得起看。而且,‘山水静养堂’那几位老前辈,如果时机合适,也可以适当出面聊几句——他们说话的分量,比我们重得多。”
黄平赞许地看了她一眼:“你考虑得周全。记住,这种官方认可一旦拿到,就是一层护身符。以后就算再有人怀疑什么,也得先过这一关。”
两人又聊了些细节,林薇正要告辞,黄平忽然说:“等等。”
他抬起右手,食指在空中虚虚一点。
什么光效都没有,什么声音都没发出。但林薇忽然觉得整个庭院的时间流速好像变慢了——不,不是时间,是某种更微妙的东西。她看见一片梧桐叶从枝头脱落,原本应该打着旋儿飘落,现在却以肉眼可见的缓慢速度下沉,每一寸移动都清晰无比。耳边所有的声音——远处街道的车声、风声、甚至自己的呼吸声——都拉长了调子,变得低沉而缓慢。
这状态只持续了大约三秒钟。黄平收回手指,一切恢复正常。那片叶子加速落地,声音也恢复正常。
林薇屏住呼吸。她知道师尊有神通,但亲眼见到这种近乎操控局部物理规则的手段,还是震撼得说不出话。
“一点小把戏。”黄平像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告诉你这个,是想让你知道,我们有很多种方法应对问题。但最高明的方法,永远是不用这些方法就能解决问题。”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街道:“用世俗的规则解决世俗的问题,用科学的外衣包装科学的‘异常’,用合法的途径获得合法的保护——这才是长久之道。那些特别的手段,”他回头看了林薇一眼,“是底牌,不是常规武器。”
林薇深深点头:“弟子谨记。”
“去吧。把事情做好。”黄平摆摆手。
林薇躬身退下。走出南衡居,她回头看了一眼那座不起眼的小院。谁能想到,这座小院里坐着的人,翻手间就能定下一方天地的格局,却选择用最“普通”的方式,一步步织就一张天衣无缝的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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