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历473年霜月25日，上午08:33，帝国旗舰“不屈号”医疗舱。
凌煊在疼痛中苏醒。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钝痛，仿佛每个细胞都在燃烧后残留着余烬。他睁开眼，视野先是模糊的金色光晕，然后逐渐聚焦——看见的是医疗舱纯白色的天花板，和上方悬浮的、显示着他生命体征的半透明监控面板。
数据很糟糕。大脑皮层活动只有正常值的37%，神经网络多处断裂，器官衰竭指数持续上升。理论上，他应该已经死了，或者至少处于不可逆的植物人状态。
但他还活着。还能思考。
凯尔纳的力量像一层薄薄的镀金，覆盖在他即将崩溃的生理结构上，强行维持着最低限度的运转。但这层镀金正在缓慢剥落——他能感觉到力量在流失，如同沙漏中的沙子。
“你醒了。”
秦戬的声音从床边传来。凌煊艰难地转过头，看见秦戬坐在那里，军装上还带着干涸的血迹和战斗留下的破损，脸上有明显的疲惫，但眼睛亮得惊人。
“艾尔维亚……”凌煊开口，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找到了吗？”
“找到了，也失去了。”秦戬简短地讲述了经过：扭曲的巨舰，触手的攻击，艾尔维亚晶体的碎裂，以及她留下的三个任务，“我们有十一小时净化她残留的核心，二十三小时完成你的人性锚定，然后……有人要进入混沌根源。”
凌煊沉默地听着。当听到“进入混沌根源”的条件时，他的瞳孔微微收缩。
“那个人会是你。”他陈述，不是询问。
秦戬点头，没有否认：“我是最合适的人选。纯粹的人类，意志足够，而且……”他停顿了一下，“有人会记住我。”
凌煊盯着他，金色的眼眸深处有什么东西在翻涌。他想说什么，但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咳出的血沫里带着细碎的金色光点。
医疗警报响起，秦戬立刻按下静音。他扶起凌煊，递过水杯。
“先别想那些。”秦戬的声音罕见地柔和，“艾尔维亚说，净化她的核心需要你的秩序之力配合凯尔纳的印记结晶。你现在还能动用力量吗？”
凌煊闭眼感知。体内的力量如同一潭即将干涸的泉水，每一次提取都会加速身体的崩解。但他点头：“可以。但可能需要……外部支持。”
“什么支持？”
“你的精神力。”凌煊睁开眼睛，“我们曾经在涅盘中建立过短暂的精神链接。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借用你的意志作为‘支架’，支撑我完成净化仪式。”
秦戬几乎没有犹豫：“怎么做？”
“会很痛苦。”凌煊警告，“我的精神海现在是一片废墟，任何外来意识进入都会感受到同样的破碎。而且一旦链接建立，如果我失控，你也可能……”
“我说了，怎么做。”秦戬打断他。
凌煊看着他，许久，极轻地叹了口气。他抬起手，掌心向上，金色的纹路在皮肤下微弱发光。
秦戬伸出手，手掌覆上他的掌心。
瞬间，链接建立。
不是温柔的精神交融，而是粗暴的、如同坠入冰海般的冲击！秦戬的意识被拖入凌煊的精神世界——那里不再是曾经有序的星图，而是一片末日般的景象：燃烧的星辰，断裂的银河，崩塌的维度边界。而在这一切的中央，是凌煊意识的残影，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痛苦如同实质的尖刺，扎进秦戬的每一个思维片段。他感觉到凌煊承受的一切——身体的崩溃，力量的流失，还有那份深不见底的、对于新曙光星四百二十万生命的愧疚。
但他没有退缩。他强行稳定自己的意识，在凌煊的精神废墟中，找到一块相对完整的“地面”，然后——开始构筑。
不是修复，那不可能。而是搭建一个临时的“脚手架”，用他自己的意志作为支柱，让凌煊的意识能够短暂地依托其上，集中力量。
这个过程持续了整整三分钟。
当秦戬睁开眼睛时，额头上全是冷汗，脸色苍白得吓人。但他松开了手，而凌煊——虽然依旧虚弱，但眼中的金色光芒稳定了许多。
“可以了。”凌煊低声说，“我们有一小时准备时间。净化需要特定的空间坐标，必须在混沌脉动相对薄弱的位置进行。艾尔维亚留下了坐标，在破碎星域第七象限的引力阴影区。”
他顿了顿：“还有一件事。净化过程中会引发剧烈能量爆发，可能会短暂削弱秩序穹顶。奥贝斯坦必须在那段时间加强舰队防线，防止混沌触手突破。”
秦戬点头，立刻接通与克洛泽的通讯，下达指令。然后他看向凌煊：“你的身体……能移动吗？”
“不能。”凌煊实话实说，“但我不需要移动。”
他的瞳孔深处，金蓝色纹路开始旋转：“凯尔纳给了我一些……有趣的能力。比如，远程投影。”
话音落下，凌煊的身体依旧躺在医疗床上，但另一个半透明的、由金色光点构成的“凌煊”，从身体中分离出来，悬浮在空中。投影很淡，仿佛一口气就能吹散，但那双眼睛依然锐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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