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早晨,奚雅淓在厨房准备早餐时,手腕上的智能手表轻微震动了一下。她低头看了一眼,是陈邈发来的微信。不是文字,是一段十秒钟的语音。
她擦干手,点开。陈邈温和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出来,背景音很安静,可能是在办公室或车里:“雅淓,早上好。突然想起昨天茶室的绿豆糕你说喜欢,正好路过那家老字号的分店,顺道买了两盒。一盒给你和轩辰尝尝,另一盒……如果方便,可以带给何炜。他最近熬夜多,吃点甜的垫垫胃也好。我放学校门卫室了,你下班记得拿。”
语音结束。奚雅淓站在原地,手里还拿着沾着水珠的锅铲。绿豆糕的甜香仿佛已经隔着手机屏幕飘散出来。她想起昨天茶室里,自己确实随口夸了一句那绿豆糕“清甜不腻”。他竟然记住了,还“顺道”买了两盒,甚至……连何炜的那份也考虑到了。
这份细心周到,像一股温度恰好的暖流,再次熨过她心头那块因长期冷落而有些板结的区域。她把锅铲放回水池边,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回复了一句:「谢谢,太破费了。我下班去拿。」
发送后,她转身继续煎蛋。平底锅里的油滋滋作响,蛋液边缘迅速凝结成金黄的脆边。她盯着那圈脆边,思绪却有些飘忽。陈邈的“顺道”和“正好”,频率似乎越来越高,理由也越来越自然熨帖。从最初的“复查视力”,到“教学交流”,再到“路过茶室”,现在又是“路过老字号分店”。每一次都让人无法拒绝,甚至心生感激。
而何炜……她看了一眼墙上挂钟,七点二十。他昨晚又是凌晨两点多才回来,带着一身烟味和更深的沉默,直接进了书房。早上她起床时,书房门依旧紧闭,里面没有任何动静。大概又是一夜未眠,或者刚刚躺下。
早餐桌上,只有她和轩辰。轩辰吃着煎蛋,忽然说:“妈,下周我们班语文公开课,陈老师让我准备一个关于‘地方文化元素在现代写作中运用’的发言,说我的角度可能比较特别,因为……我爸在做那个项目。”他说这话时,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被老师重视的骄傲。
奚雅淓点点头:“陈老师很用心。你好好准备。”
“嗯。陈老师说,如果有不清楚的,周末可以随时问他。他还给我推荐了几篇相关的论文。”轩辰喝了一口牛奶,“妈,陈老师懂的真多,比我们学校语文老师讲得深。”
这话像一根极细的针,轻轻刺了奚雅淓一下。她想起何炜书房里那本《练江渔樵诗钞》,何炜甚至还没有翻过。而陈邈,已经能将里面的内容,转化为对轩辰学业的切实指导。
“多听听陈老师的意见是好的。”她听见自己说,“但也要有自己的思考。”
“知道。”轩辰很快吃完早餐,背上书包,“妈,我走了。”
“路上小心。”
儿子离开后,家里重新陷入寂静。奚雅淓慢慢吃完自己的那份早餐,收拾碗筷。水流冲刷着瓷盘,发出哗哗的声响。她看着窗外的晨光,心想,陈邈买的绿豆糕,要不要真的给何炜留一盒?他会吃吗?还是又会皱着眉说“放那儿吧”,然后继续埋首于那些她看不懂的报表和方案里?
她擦干手,走到书房门口,轻轻推开一条缝。里面窗帘紧闭,台灯还亮着,何炜和衣趴在书桌上睡着了,脸埋在臂弯里,只露出凌乱的黑发和紧蹙的眉头。电脑屏幕还亮着,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图表。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
她静静看了一会儿,没有进去,轻轻带上了门。
上班的路上,阳光很好,驱散了连日的阴霾。但奚雅淓的心情,却像被那盒尚未拿到手的绿豆糕和书房里那个疲惫沉睡的身影,拉扯成两半。一半是被悉心惦记的微甜暖意,一半是沉重而无力的冰冷现实。
下午放学后,她果然在门卫室拿到了一个精致的纸袋,里面是两盒印着老字号logo的绿豆糕,还有一张便签,上面是陈邈工整的字迹:「雅淓,糕点趁新鲜吃。另,那篇关于地方文化深度挖掘的论文我找到了电子版,发你邮箱了,或许对轩辰的发言也有帮助。祝好。邈」
便签折得方正,没有多余的话语,却将关心延伸到了更具体的层面。奚雅淓将纸袋抱在怀里,那温热的触感仿佛透过纸袋传来。
回到家,她将一盒绿豆糕放在客厅茶几上,另一盒拿到了书房。何炜已经醒了,正对着电脑屏幕抽烟,脸色晦暗,眼里布满红血丝。
“陈老师……买了绿豆糕,说给你也带了一盒。”奚雅淓将盒子放在书桌一角,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平常。
何炜的目光从屏幕上移开,扫了一眼那个印着老字号logo的纸盒,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像是看到了什么不洁的东西。“陈邈?”他声音沙哑,“他买这个干什么?”
“说是顺路买的。”奚雅淓解释,“昨天我去复查,后来……一起喝了杯茶,我提了一句那家绿豆糕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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