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爷爷走的那年,我刚大学毕业,家里人让我回东北老家处理爷爷留下的那栋老宅子。那宅子在村东头的坡上,是爷爷年轻时自己盖的青砖房,前后院栽着几棵榆树,墙角爬满了牵牛花,看着挺清净,可我打小就怕去那儿——倒不是因为宅子旧,是爷爷总说,这房子里住着“老仙儿”。
爷爷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一辈子没离开过村子,就守着这栋老宅和几亩地。他临终前拉着我的手,反复叮嘱:“东厢房的阁楼别开,里头的东西别动,逢年过节记得给窗台摆碗清水、放把小米。”我当时只当是老人年纪大了念叨,没往心里去,直到我住进老宅的第一个晚上,才知道爷爷的话不是玩笑。
收拾老宅的时候,我在西厢房的柜子里翻出个樟木箱,上面挂着把铜锁,锁身都生了绿锈。箱子不大,掂着挺沉,我找了把钳子撬开,里头铺着一层暗红色的绒布,放着个巴掌大的桃木牌,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花纹,还有个“马”字,旁边裹着一小撮黄棕色的毛,看着像某种动物的皮毛,摸起来硬硬的,带着点土腥味。箱子底下还压着本线装的小册子,纸都发黄发脆了,上面写的是毛笔字,好多字我都不认识,只断断续续看清“顶香”“胡黄”“契约”几个词。
我那时候年轻,觉得这些都是老古董,挺有意思,就把桃木牌揣进了口袋,小册子随手扔回了箱子。收拾到天黑,我累得够呛,村里的亲戚都回自家了,我懒得下山,就打算在老宅住一晚。晚饭是在村口小卖部买的泡面,就着矿泉水吃了,洗漱完躺在东厢房的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老宅太静了,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窗外的榆树叶子被风吹得沙沙响,像是有人在窗外走动。
大概后半夜,我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听见阁楼上传来“吱呀吱呀”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踩楼梯。我一下子醒了,汗毛都竖了起来——东厢房的阁楼年久失修,楼梯早就朽坏了,爷爷说过不让人上去,我白天也特意检查过,阁楼的门是用铁丝捆着的,怎么会有脚步声?
我屏住呼吸,竖着耳朵听。那脚步声很慢,一步一步,从阁楼的楼梯下来,走到东厢房的门口,然后就停了。我吓得不敢动,眼睛盯着门口,黑暗里,门帘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撩了一下,一股凉风吹进来,带着点淡淡的腥气,像是野地里动物的味道。我下意识地摸向枕头底下的手机,想打开手电筒,可手机怎么按都没反应,屏幕黑得像块炭。
就在这时,我感觉炕沿被什么东西踩了一下,紧接着,一股重物压在被子上的感觉传来,像是有人坐在了我的脚边。我浑身僵硬,不敢回头,也不敢说话,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想着爷爷说的“老仙儿”。不知道过了多久,那股压迫感突然消失了,脚步声又顺着楼梯回到了阁楼,然后就没了动静。我哆哆嗦嗦地摸到手机,这次居然打开了,屏幕亮起来的瞬间,我看见炕沿上有几个小小的爪印,像是黄鼠狼的脚印,还沾着点土。
第二天一早,我魂不守舍地跑到村口找马老太。马老太是村里年纪最大的人,今年快九十了,听说她年轻时懂些“门道”,爷爷活着的时候常跟她来往。我把昨晚的事跟她说了,还掏出了那个桃木牌。马老太接过桃木牌,眯着眼睛看了半天,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说:“你这孩子,怎么把这东西拿出来了?这是你太奶奶的顶香牌,你家是马家仙的后人啊。”
马老太告诉我,我太奶奶是东北马家的顶香人,年轻时能通鬼神,帮村里不少人看过怪病。据说太奶奶十五岁那年,在山里采药时遇到一只黄鼬,那黄鼬围着她转了三圈,就不见了,从那以后,太奶奶就突然能说些没人听得懂的话,还能预知一些事情。后来太奶奶就成了顶香人,家里供着胡黄二仙,帮人消灾解难,名气传到了十里八乡。
“你太奶奶当年是跟仙家立了契约的,这桃木牌就是信物,”马老太摸着桃木牌上的花纹,“你爷爷性子倔,不想让后人再走顶香的路,就把桃木牌封在了箱子里,还把阁楼锁了,那阁楼是仙家的住处。你倒好,不仅打开了箱子,还动了顶香牌,这是冲撞了仙家啊。”
我听得头皮发麻,问马老太该怎么办。马老太叹了口气,说:“仙家不记仇,但你得赔罪。今晚月亮升起来的时候,你把桃木牌放回箱子里,在阁楼门口摆上一碗清水、一把小米、一块生猪肉,然后磕三个头,说声‘晚辈无知,多有冒犯’,应该就没事了。”
当天晚上,我按照马老太说的做了。摆好祭品,磕完头,我正准备转身离开,突然听见阁楼里传来一声轻微的“吱”声,像是动物的叫声。我吓得赶紧跑回西厢房,蒙着被子不敢出声。那一夜,老宅安安静静的,没有脚步声,也没有奇怪的动静。
本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可没想到,三天后的晚上,村里出了事。邻居家的小儿子突然发起了高烧,烧得胡言乱语,嘴里喊着“别抓我”“我错了”,村里的医生来看了,打了退烧针也不管用。邻居大婶急得团团转,跑到我家来求我,说听说我家有“老仙儿”,让我帮帮忙。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