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是被动地承受冲击、狼狈地规避。它仿佛被注入了灵魂,变成了一条真正灵动、精准、充满生命力的“游鱼”。
银白流光的轨迹不再僵硬,而是变得无比丝滑、优雅。它时而如飞鸟般轻盈上掠,从两道即将合拢的空间裂缝顶端一掠而过;时而又如游鱼般灵巧下潜,紧贴着下方一片沸腾的能量“岩浆”表面滑行,利用其上升气流获得额外的速度和稳定性;时而骤然侧身,以毫厘之差,让过一颗呼啸而来的、燃烧着幽绿火焰的星辰碎片,碎片带起的混乱能量尾流,甚至被星槎巧妙调整的护盾角度,部分“导引”开,化为了微弱的侧向推力。
星槎护盾的光芒不再狂闪,而是稳定地维持在一个相对节能但足够坚韧的亮度。偶尔被混乱能量擦中,护盾也只是荡开一圈圈柔和的涟漪,便迅速平复。控制台上那些黄色的警示灯,一盏接一盏地熄灭,最终只剩下边缘几盏代表非关键系统的指示灯还亮着。
剧烈的颠簸和令人心悸的金属呻吟声消失了。星槎内部重新恢复了稳定,只有极其轻微的、富有韵律的震动,仿佛船只航行在略有风浪的海面,不再令人恐惧,反而有种奇特的安心感。
糖糖和小雅几乎同时感觉到了变化。
糖糖首先睁开眼睛,茫然地眨了眨。眩晕和恶心感消失了。外界那些光怪陆离、令人疯狂的景象依然存在,但当她再次看去时,却不再感到那种被强行“吸入”和撕扯的难受。她甚至能模糊地感觉到,星槎的每一次转向、每一次加速,都似乎踩在了某种看不见的、奇特的“节拍”上,与外面混乱的“舞蹈”形成一种微妙的、危险的和谐。
小雅也长长舒了一口气,紧握的双手缓缓松开,手心的冷汗迅速被星槎内适宜的温度蒸干。她胸前的月明珠光芒恢复了温润,那股一直试图侵蚀她的混乱能量乱流,仿佛被一层无形的、柔韧的屏障隔绝开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舅舅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浩瀚而稳定的气息,如同最坚固的堤坝,为他们撑开了一小片可以喘息、可以依靠的“秩序孤岛”。
啵啵也“活”了过来,惨白的身体慢慢恢复了淡蓝色,小心翼翼地蠕动了一下,两个小黑点眼睛重新聚焦,惊魂未定地看向林枫的背影,身体颜色里混入了一丝代表“敬畏”的暗金色。
“糖糖,小雅。”林枫的声音响起,依旧平稳,甚至带上了一丝难得的温和。他没有回头,双手依旧虚按在控制界面上,闭着眼睛,仿佛与整个星槎、与阵盘、与外界那片混乱星海融为一体。
“仔细感受。”他继续说,声音直接传入两个小姑娘的意识,“不要用眼睛看表象的混乱。用你们的心,你们的灵力,去感知混乱之下,那些破碎的、流动的、彼此冲突又试图达成新平衡的……‘规则’。空间如何折叠,能量如何奔流,引力如何扭曲……即使是混乱,也有其运作的‘逻辑’,哪怕这逻辑在我们看来荒诞、危险。理解它,不是要认同它,而是要明白,在无序的深渊里,依然存在可以被认知、甚至可以被短暂利用的‘轨迹’。”
“这对于你们未来的修行,是极其难得的体验。尤其是糖糖,你的灵力属性特殊,对这种混乱环境的适应力,或许比你想的要强。试着感受外界能量的‘频率’,不要对抗,不要模仿,去寻找你自身灵力波动中,能与这种混乱‘频率’产生某种微妙‘共鸣’或‘错位’的点,那或许能让你更好地控制自己的力量,甚至……在这种环境下,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
林枫的指点清晰而平实,没有任何高深的术语,却直指本质。他不是在传授具体的法术,而是在引导她们去“观察”,去“理解”,去建立一种面对极端混乱环境时的、更高层次的“认知框架”。
糖糖听得半懂不懂,但“适应力强”、“意想不到的作用”这些词让她眼睛发亮。她重新闭上眼睛,这次不是逃避,而是努力按照舅舅说的,忽略那些令人头晕眼花的景象,试着用自己那股总是捣乱的灵力,去“触摸”、“感受”外界那狂暴混乱的能量波动。起初依然感到不适和烦躁,但渐渐地,她似乎真的捕捉到了一点……不一样的感觉?好像外界的混乱并非铁板一块,里面有些“声音”比较尖,有些比较沉,有些横冲直撞,有些则懒洋洋的……而她的灵力,好像能……能稍微“带偏”其中一些比较“尖”的、让她特别难受的波动?
小雅的领悟则更加深入。她本就对生命和能量的韵律敏感。此刻,在舅舅营造的相对稳定环境中,她小心翼翼地再次将感知延伸出去一点点。这一次,她不再感到纯粹的侵蚀和恶意,而是仿佛“听”到了一首宏大、疯狂、充满毁灭气息,但其内部却蕴含着无数破碎、矛盾却又真实存在的“音符”的交响曲。空间折叠是低沉的轰鸣,能量乱流是尖锐的嘶鸣,引力扭曲是悠长的悲号……虽然危险,虽然混乱,但这确实是一种“存在”的方式,一种“规则”的极端体现。她体内长春诀的运转,在这种极端参照下,似乎对“秩序”、“平衡”、“生机”这些概念,有了更深一层的、近乎本能的体悟。
林枫不再多言,将全部心神沉浸在对航路的精确操控和对“微宇宙”模型的极致运用中。他如同定海神针,牢牢钉在这片混乱的中央,为星槎指引方向,提供庇护。阵盘在他磅礴神念与精纯灵力的双重加持下,光芒稳定,运算如飞,牢牢锁定着遥远地球的坐标,不断修正着最优航路。
星槎在混乱狂暴的无序星海中,划出一道稳定、坚定、充满智慧的银色轨迹,坚定不移地,向着归途深处驶去。
窗外,依然是破碎的星空,扭曲的光带,致命的乱流。但舷窗内,两个孩子的心,却前所未有地安定下来。她们看着舅舅那并不算特别高大、却仿佛能撑起整片混乱星海的背影,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安全感与信赖。
有舅舅在,前路再险,归途再难,她们也无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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