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不会翻车,你会。”
他笑,咬了口面包,嚼得腮帮子发酸:
“放心,我命硬,阎王爷怕我投诉他超时。”
下午 3 点 45 分,贵溪 momo 安全科技。
厂子藏在山凹里,红屋顶,一排轮椅停在门口晒太阳。
残疾员工们围着电动车,好奇摸头盔。
李朝阳蹲下身,让一个小女孩戳头盔上的报警灯。
小女孩手指缺两截,却笑得山响:“叔叔,它会不会唱歌?”
“会,你摔了,它就唱 110 。”
众人哈哈大笑。
厂长是个拄拐的女人,叫赵荔,听完工信部的电话确认,沉默半晌:
“李总,我这条命是车祸捡回来的,腿没了,脑子还在。
你给我专利,我给你两条承诺:
第一,所有残疾员工工资上浮 20 %;
第二,每卖 100 只头盔,捐 1 只给山区小学。”
李朝阳伸手,两只手掌“啪”一声击在一起,像把整个世界拍响。
傍晚 6 点 30 分,南阳乡音塑料作坊。
机器 1989 年出厂,铁壳锈出大片地图。
老支书 73 岁,正带着六个留守老人擦模具。
李朝阳把合同摊在柴油桶上,用大手电照着。
老支书从怀里掏出一支钢笔,笔帽裂了,用胶布缠了又缠。
“小伙子,我活了七十三,第一次见有人把财神往门外推。
你图啥?”
李朝阳想了想,说:
“我图夜里睡觉,不做那一亿元的梦。”
老支书没听懂,但还是颤颤巍巍签了字。
签完,回屋捧出一筐刚出锅的烙饼,饼上撒着焦黄的芝麻。
李朝阳接过,烫得左右倒手,咬下一口,眼泪被热气熏出来。
他想起父亲,鲁中农村,冬天也烙这样的饼。
父亲肺癌晚期,靶向药 80 万,他跑单跑到指甲翻卷。
后来林笙把纪录片版权费打给他,他才凑够手术。
那天他在医院走廊,把 120 万的短信看了又看,哭得像个孩子。
此刻,他低头嚼饼,把泪和芝麻一起咽下去。
夜里 10 点 11 分,返回高速,电量 9 %。
他把车速降到 25 ,冷风像砂纸,打磨他脸上的泪痕。
手机再响,是朝骑科技法务总监:
“李朝阳,董事会决定暂停你 CEO 职务,明天回来解释,否则启动刑事程序。”
他停应急车道,回一条语音:
“告诉股东,专利是我个人名义申请的,公司只有使用权。
现在我把使用权送人,不违法。
要告,法院见。”
发完,关机,拔掉电池,把手机扔进外卖箱,像扔掉一颗拉环已开的雷。
夜里 11 点 55 分,电量 3 %,离家还有 38 公里。
电动车发出“滴滴”低电量警报,像垂死人的心律。
他关掉大灯,靠路边滑行,让车自己啃完最后一点惯性。
四野漆黑,只有头盔上的反光条在路灯下闪,像一条不肯上岸的鱼。
他忽然想起老 K 。
园区逃亡夜,老 K 背他 13 公里,背上有弹孔,血浸透他衣襟。
最后一推,把他推进国土,自己却倒在河里。
老 K 的遗言是:“别把我们当数据。”
此刻,他站在无人的省道,对着黑暗大喊:
“老子不是数据,老子是——多加香菜!”
回声撞碎在夜色里,像把一把玻璃碴子撒进海。
凌晨 1 点 07 分,他推着电动车,终于看到“朝骑科技”园区路灯。
门口保安亭亮着灯,小赵在打盹,听见动静揉眼:
“李总?您怎么……从外头回来?”
他笑笑,把车钥匙扔给小赵:
“帮忙充个电,明儿我还得跑单。”
小赵愣住:“您不是被停职了吗?”
他拍拍小赵肩膀,指外卖箱:
“停职不停单,单王不休假。”
凌晨 1 点 30 分, 17 楼办公室。
他重新打开手机,插上电池,叮叮咚咚跳出 99+ 未接。
最上面一条是林笙:
“我煮了面,在微波炉,你回来自己热,别又吃面包。”
他端着面,坐到落地窗前,窗外城市灯海,像一片倒过来的银河。
他打开笔记本,新建文档,标题敲下:
《致董事会:关于无偿开放专利的情况说明》
正文只有三行——
“ 1 、专利在我手。
2 、良心也在我手。
3 、你们可以拿走我的职位,拿不走我的五星好评。”
敲完,他把文档存进 U 盘,和剩下的 5 只空白合同放在一起。
窗外,第一缕晨光爬上玻璃,像有人在黑夜背面贴了一张金色外卖单。
他端起已经坨掉的面,呼啦啦吸一口,烫得直吸气,却笑得像个刚逃学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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