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欢全身心扑在了军工图纸的改良上。她白天泡在军器局,跟孙郎中等人研讨细节,晚上回府就点灯熬油地画图、做笔记,忙得脚不沾地。她设计的“三视图+爆炸图+局部详图”组合拳,很快在军器局内部小范围试用,工匠们反响极好,制作效率和准确率大幅提升。孙郎中等人对她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一口一个“七先生”叫得恭敬。
然而,树大招风。她这套新式画法,动了某些人的奶酪。
这日,沈清欢正在值房内核对一批新绘制的“神机弩”核心部件详图,军器局一个姓赵的主事(就是之前三皇子递过话的那位)阴沉着脸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面色不善的吏员。
“七小姐,”赵主事语气生硬,将一叠图纸“啪”地摔在桌上,“您这几日绘制的‘钩心’与‘悬刀’部件图纸,似乎……与局内存档的祖制原图,颇有出入啊!”
沈清欢心里一咯噔,来了!她放下笔,平静地问:“赵主事何出此言?我所绘尺寸、结构,皆依据实物测量与孙大人提供的参数,并经反复验算,理应无误。”
“无误?”赵主事冷笑一声,拿起一张沈清欢画的“钩心”爆炸图,“祖制图纸上,钩心此处厚度为三分七厘,您这图上,却标的是三分五厘!还有这受力槽的弧度,也与旧图不符!军国重器,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七小姐擅自改动规制,若是造出的弩机出了问题,谁担待得起?!”
沈清欢接过他所谓的“祖制原图”一看,差点气笑了。那原图线条粗糙,标注模糊,很多地方全靠工匠经验意会,所谓的“三分七厘”估计也是约数。而她是通过精密测量和受力分析,优化了局部厚度和弧度,使其更合理耐用。这赵主事分明是鸡蛋里挑骨头,故意找茬!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火气,尽量用专业口吻解释:“赵主事,旧图标注确为‘约三分七厘’,实际测量实物,因锻造误差,多在三分五至四分之间。我取中上值三分五厘,并微调弧度,是为增强此处的抗剪切力,经测算,可提升部件寿命两成以上。此事我已与孙郎中研讨过……”
“孙郎中是工艺主官,下官管的是规制存档!”赵主事打断她,趾高气扬,“规制便是规制!岂能随意更改?七小姐非工部在册匠师,无官无职,私改军器制式,可是重罪!”
帽子扣得够大!沈清欢心里明镜似的,这绝不是技术争论,是赤裸裸的政治打压!她若退让,以后寸步难行;若硬顶,正中对方下怀,正好坐实她“擅权”的罪名。
值房内气氛瞬间剑拔弩张。孙郎中闻讯赶来,急得满头大汗,想打圆场:“赵主事,七小姐也是为公事……”
“孙大人!”赵主事根本不给他面子,“下官是按章办事!规制不容有失!”
眼看就要僵住,一个冷冽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何事喧哗?”
众人回头,只见靖王陆景渊不知何时站在门口,面色冰寒。
赵主事吓得一哆嗦,赶紧躬身:“回王爷,下官发现七小姐所绘图纸与祖制不符,特来询问,以免酿成大错。”
陆景渊目光扫过桌上的图纸,又看向沈清欢:“你有何解释?”
沈清欢心一横,决定用事实说话!她拿起那张“钩心”图纸和旧图,又让人取来一个实物钩心部件,走到陆景渊面前,不卑不亢地说:“王爷明鉴!旧图粗略,实物有差。臣女所改,非为标新立异,而是基于实测与算学推演,旨在优化性能。口说无凭,可否请王爷移步工坊,容臣女现场验证?”
陆景渊深深看了她一眼,吐出两个字:“带路。”
一行人来到工坊。沈清欢让工匠按照旧图标准和新图标准,各打造一个“钩心”部件。然后,她当着陆景渊和众人的面,设计了一个简易的测试台——用重物和杠杆模拟弩弦拉力,分别对两个部件进行疲劳测试!
“王爷,各位大人请看,旧规制部件,在此拉力下,反复百次后,此处已出现细微裂纹。”沈清欢指着旧标准部件说。果然,在放大镜下,能看到清晰的疲劳纹。“而新规制部件,同样条件下,三百次后仍完好无损!”
她又拿出炭笔,在现场的木板上画出示意图,讲解应力集中原理和弧度优化的作用,虽然用了些“吃力”、“省劲”之类的大白话,但道理浅显易懂。
工匠们听得连连点头,他们都是实操经验丰富的,一看就明白新设计确实更好。
赵主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还想强辩:“这……这只是单一部件,或许……”
“或许什么?”陆景渊冷声打断他,目光如刀,“军械改良,本就在精益求精。既有更优之法,为何墨守成规?莫非赵主事觉得,祖制便容不得半点进步?还是说,你另有考量?”
赵主事被陆景渊的气势吓得噗通跪地:“下官不敢!下官……下官只是担心规制……”
“规制是死的,人是活的。”陆景渊语气森然,“传本王令,即日起,军器局图纸规制,由沈清欢主导革新,以实测、实效为准!旧图存档备查,新制皆按新图执行!若有阳奉阴违、蓄意阻挠者,以军法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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