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脸宦官哼了一声,尖着嗓子道:“原来是沈侍郎。咱家姓曹,内侍监奉御。误会?咱家船上那么多双眼睛都看见了,就是你们船过来,带起的水浪让咱家船身不稳,船上正在展示祥瑞的小太监才失手落水!祥瑞跌落,沾了河水,若是有了闪失,你担待得起吗?” 他目光如刀,盯着沈清欢,“沈侍郎,听说你也是进京献‘祥瑞’的?该不会是眼见陛下厚爱别家祥瑞,心生嫉妒,故意为之吧?”
这指控就恶毒了,直接上升到人品和动机。沈清欢面色不变:“曹公公此言差矣。下官从未见过贵船祥瑞,更不知其存在,何来嫉妒?至于水浪,运河行船,自有波浪,此乃常理。若因寻常波浪便致船身不稳、人员落水,是否贵船自身亦有责任?况且,”她话锋一转,目光清亮地看向曹奉御,“公公口口声声祥瑞落水受损,不知是何等祥瑞,竟如此畏水?可否让下官一观,若真是因我船之过,下官愿一力承担。但若……”
她没说完,但意思明确:你要诬陷,也得拿出证据来。那祥瑞要是本身就不怕水,或者根本没什么损坏,你这戏就唱不下去了。
曹奉御脸色一沉,没料到沈清欢如此镇定且言辞犀利。他朝后一挥手:“把祥瑞请上来!就让沈侍郎见识见识,也让她死个明白!”
两个小太监小心翼翼捧着一个依旧用明黄湿绸裹着的盒子走上船来。曹奉御亲自上前,揭开湿绸,露出里面一个紫檀木盒,打开盒盖——刹那间,一片温润的、仿佛带着水光的碧色光华溢出,映得周围人脸色都变绿了几分。
只见盒中红丝绒衬底上,静静卧着一尊一尺来高、通体碧绿剔透的“玉山”。那玉石质地极佳,水头十足,雕琢成海上仙山模样,有亭台楼阁、松鹤延年,更妙的是,山体内部似乎有天然纹路,在光线下隐隐流动,宛如云雾缭绕,真如海外仙山,神异非凡!
“此乃闽浙总督觅得、特请高手匠人雕琢的‘碧海仙山玉’,乃千年难遇的灵玉,内含天成云纹,夜晚能自发微光,有安宅定国之祥!陛下已下旨收入内库,着专人护送进京!如今被你船惊扰落水,玉体浸了寒河脏水,灵性有损,你该当何罪?!”曹奉御指着那玉山,声色俱厉。
船上众人,包括许多护卫水手,都被那玉山的华美“祥瑞”之气所慑,一时无声。这玩意儿看着确实贵重又神奇。
沈清欢却上前一步,仔细端详那玉山,甚至还凑近闻了闻,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神色。她忽然问:“曹公公,您说这玉山,夜晚能自发微光?”
“自然!此乃灵玉特质!”曹奉御傲然。
“那不知,它白日在暗处,是否也能见光?”沈清欢又问。
曹奉御一愣,皱眉:“白日暗处?灵玉之光,需夜色衬托,白日何以得见?”
“哦?”沈清欢点点头,忽然转身对老铁匠道,“刘师傅,麻烦把咱们舱里那个遮光的厚布套和火折子拿来。”
老铁匠应声而去,很快取来一个黑色厚布套和火折。众人不明所以。沈清欢接过布套,对曹奉御道:“曹公公,下官对玉石略知一二,也曾听闻有些奇石能在暗处发光。不如,我们当场验证一下,此玉是否真有灵性,也好让下官心服口服,若真是灵玉受损,下官绝无二话。”
曹奉御眼神闪烁,哼道:“灵玉之光,岂是你说验就验?况且此玉刚落水,需好生呵护……”
“验证很快,只需片刻,用这布套遮光即可。若真是灵玉,经此一验,更能显其神异,公公回京也好向陛下禀明,此玉历经‘水厄’而不损其光,更显祥瑞。若是……”沈清欢意味深长地顿了顿,“也好让大家明白,究竟是何物受损,责任在谁。”
她这话合情合理,还带着捧杀。曹奉御骑虎难下,若不让验,倒显得心虚。他咬牙道:“好!就让你验!若损了灵玉,罪加一等!”
沈清欢示意老铁匠和赵队长举起厚布套,在玉山上方和四周围出一个密闭的暗空间。她自己则拿着火折,却没有点燃,只是对曹奉御道:“请公公将玉山捧至布套下暗处。”
曹奉御示意小太监将玉山捧到布套下。光线被遮挡,玉山沉浸在昏暗之中。众人屏息看着。
一息,两息,三息……玉山静静躺着,除了本身的碧绿,并无丝毫“自发微光”。
“看来,白日暗处,果然不见光。”沈清欢淡淡道,点燃了火折。微弱的火光在布套缝隙透入,但玉山依旧没有反应。
曹奉御脸色有些难看了:“都说了需夜色!白日如何能见?”
“是吗?”沈清欢忽然吹灭火折,在重新陷入昏暗的瞬间,快速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巧的、她自制的、用“山神胶”密封的琉璃管,里面装着一些微微泛着蓝绿色荧光的粉末(是她之前试验某种矿石的副产品,夜光效果很弱且短暂)。她将琉璃管在玉山旁边极快地晃了一下。
微弱、短暂、几乎难以察觉的蓝绿色荧光一闪而逝。但在全神贯注的昏暗环境中,还是被眼尖的人看到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