弩机部件的测试更显巧思。同样的弩,分别装上普通部件和“钦钢”部件,连续击发五十次。普通弩的扳机和望山已有明显磨损,影响了击发顺畅度和精度,而“钦钢”部件的弩,运行依旧顺滑如初。
火铳管的测试相对简单,主要是内壁耐烧蚀和抗变形能力。同样装药发射十次后,普通铳管内壁已有灼蚀和轻微变形,而加了“钦钢”内衬的短铳管,内壁光洁度保持得更好。
马蹄铁的测试则让一些骑兵出身的将领格外关注。“钦钢”马蹄铁与精铁马蹄铁,在铺了碎石的跑道上,拖曳重物摩擦百丈。结果,精铁马蹄铁磨损严重,而“钦钢”马蹄铁只磨损了薄薄一层。
常规项目,“钦钢”全面胜出。高台上的将领们脸色变得认真起来,交头接耳。王尚书眼中露出满意之色。
“沈侍郎,你这‘钦钢’,确有过人之处。” 王尚书开口道,“不过,战阵之上,情况多变。利器需耐得久,经得糙。你这些样品,都是新制,光鲜亮丽。不知可经得起疲乏、腐蚀、骤冷骤热之考?”
来了,这才是真正的难题。沈清欢不慌不忙:“下官愿试。”
她让人抬上准备好的“加试”项目装备。
疲乏测试:用那台水车砂轮,以固定压力,长时间摩擦“钦钢”甲片和精铁甲片边缘。砂轮飞转,刺耳的声音持续了整整一炷香时间。停下后,精铁甲片边缘已被磨掉一大块,而“钦钢”甲片只是被磨得发亮,厚度减少微乎其微。
腐蚀测试:将“钦钢”与精铁片,一同浸入她事先调配的、模拟汗液和潮湿泥沼环境的腐蚀性盐水中。一个时辰后取出,精铁片已锈迹斑斑,而“钦钢”片只是表面略有暗沉,无锈蚀。
骤冷骤热测试:将烧红的“钦钢”与精铁片,迅速投入冰水混合物中。精铁片在剧烈的热应力下“咔”地一声出现裂纹,而“钦钢”片只是微微变形,完好无损!
这三项加试,彻底震撼了全场!尤其是最后一项,不少老工匠出身的军官都清楚,这是检验金属韧性和稳定性的严苛手段,“钦钢”的表现,堪称奇迹!
“好!好一个‘钦钢’!” 王尚书抚掌大笑,看向沈清欢的目光充满了激赏,“沈侍郎,你今日可是给老夫,也给京营的弟兄们,开了眼界了!此等神铁,若能量产装备我军,何愁边疆不固?你之前所提合作建厂之事,本官准了!具体章程,稍后细谈!”
“多谢尚书大人!” 沈清欢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躬身行礼。
“且慢!” 突然,观礼席上,一个阴柔的声音响起。众人望去,竟是三皇子不知何时来了,正缓缓起身,脸上带着惯常的温和笑容,眼神却有些冷。“王尚书,沈侍郎,这‘钦钢’确是犀利。不过,本皇子有一事不明,还想请教沈侍郎。”
来了。沈清欢心中一凛,面色不变:“殿下请讲。”
“听闻此‘钦钢’炼制,需用到一种闽南独有的‘黑石’矿料,且工艺极其复杂,成品率低下,造价高昂。” 三皇子慢条斯理道,“如此算来,纵然性能卓越,然其成本,怕是寻常军械的十倍不止吧?我朝虽有四海,然军费开支亦有定数。若以此‘钦钢’全面换装,恐怕倾尽国库,也难装备一卫之师。届时,是强了一小撮,还是弱了全军?沈侍郎可曾算过这笔经济账?”
这话极为刁钻,从技术肯定转向了现实的经济可行性攻击,正中“钦钢”目前最大的软肋——成本。校场顿时安静下来,将领们也从兴奋中冷静,看向沈清欢。是啊,东西是好,可如果贵得用不起,那也只是镜花水月。
王尚书也微微皱眉,看向沈清欢。
沈清欢暗吸一口气,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她迎上三皇子的目光,清晰答道:“回殿下,您所言成本问题,确是实情。‘钦钢’初制,工艺未臻完善,矿石难得,成品率低,故目前成本畸高。”
三皇子嘴角微翘,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然,”沈清欢话锋一转,声音提高,“下官今日所呈,乃‘钦钢’之性能极限,证明此路可通,此物可用。而非量产之平价品。与军方合作建厂,首要目的,便是集中力量,攻克量产工艺,降低成本的难关!”
她环视在场将领,朗声道:“正如当年精铁取代熟铁,亦曾经历昂贵、难制的阶段。然一旦工艺成熟,矿源拓宽,产量提升,成本自然下降。‘钦钢’亦然!如今其成本十倍于常铁,非因材料本身天价,而因我们尚在蹒跚学步。与军方合作,可汇聚军中巧匠、严苛需求、及部分独立资源,共同研发,加速其从‘珍品’到‘制式’的进程!”
“下官的计划是,”她继续阐述,条理分明,“首批合作,不追求全面换装,而是定点突破。选取最急需、性能提升收益最大的关键部件,如弩机核心、火铳内膛、将领刀甲、精锐骑兵马蹄铁等,小规模列装试用。在此过程中,不断优化工艺,探寻替代矿源,培训工匠。待成本降至合理区间,再逐步扩大应用范围。此乃以战养技,以用促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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