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谣言!”老铁匠气得胡子直翘。
“意料之中。”沈清欢反倒冷静,“他们阻挠不了选址,就在人心和工匠上做文章。看来,得用点‘科学’的方法,辟谣,顺便……打个广告。”
她让徐朗去准备几样东西:一个大木盆,一堆沙子,几块不同成色的生铁、熟铁、精铁锭,一小块“钦钢”样品,还有炭炉、风箱、锤子、铁砧。又让牛队正派人在工匠聚集的街市口,清理出一块空地。
次日,街市口人头攒动。听说工部沈侍郎要“公开演武”,展示“钦钢”炼制之法,还能当场测试各色铁料性能,不少工匠、铁匠、甚至好奇百姓都围了过来。
沈清欢一身利落短打,站在临时搭起的木台前,指着木盆里的沙子和那几块铁锭,朗声道:“诸位匠人师傅,父老乡亲!近来市井有些传言,说本官所炼‘钦钢’乃妖法邪术,伤天害理。今日,本官便在此,将这‘妖法’公之于众,请诸位一同评判!”
她先让人点燃炭炉,拉响风箱,炉火熊熊。“炼铁之法,无非火候、配料、锤炼八字。何来妖法?”她拿起一块普通生铁锭,放入炭火中烧红,然后夹出,放在铁砧上,用大锤反复锻打,火星四溅。“此乃寻常锻铁,去其杂质,增其韧性。”
接着,她又拿起那块“钦钢”样品,却不放入火中,而是走到木盆前,盆中已按她要求堆出简单的沙模。“此‘钦钢’,与寻常铁器最大不同,在于配料与火候控制。”她将“钦钢”样品放在一旁,却拿起一块精铁锭和一小包黑乎乎的矿粉(普通铁矿粉,混淆视听用)。“其配料,乃是在精铁基础上,加入特殊矿粉,于特定火候下熔炼,使其结构致密,性能倍增。此矿粉并非妖物,乃是山中寻常矿石研磨而成,在座诸位老师傅,想必都认得。”
她将矿粉与铁锭碎块混合,放入沙模中,掩上沙子,然后示意将烧红的炭火覆盖在沙模上方特定位置加热。“此乃控制火候,使铁与矿粉充分融合。此过程,与瓷器上釉、铜器加锡,原理相通,何奇之有?”
等待加热的间隙,沈清欢让人将之前锻打的铁片和“钦钢”样品,并排放在木台上。“口说无凭,性能为证。请几位老师傅上前,用手中家伙,试试这两块铁,孰硬孰韧?”
几位被请上台的老铁匠将信将疑,拿出自己的锉刀、小锤、刻刀,分别测试。结果显而易见,“钦钢”的硬度、韧性远超普通锻铁。围观众人发出阵阵惊叹。
此时,沙模加热也差不多了。沈清欢让人小心扒开沙子和炭火,露出里面已凝成一坨、表面粗糙暗淡的金属疙瘩。她夹出这疙瘩,投入旁边水槽淬火,白烟升腾。然后再次加热,进行简短锻打,去除表面氧化层和沙粒,最后得到一块颜色暗沉、但形状规整的小铁块。
“此乃现场粗炼的‘钦钢’粗坯。因条件所限,火候、配料、时间皆不精准,故远不及成品。”沈清欢举起那铁块,“然,即便如此粗制,其性亦胜寻常熟铁!”
她让人拿来两把普通柴刀,分别用那粗坯“钦钢”和一块熟铁,在同样的青石上用力砍剁。十几下后,熟铁柴刀刃口崩卷,而“钦钢”粗坯所制柴刀,只是刃口发白,依旧锋利!
“看到了吗?这便是‘钦钢’!非是妖法,乃是格物穷理,精益求精之道!”沈清欢声音清越,“入我厂工匠,非但不会折寿,反能学到这天下顶尖的炼铁技艺,工钱优厚,顿顿有肉!朝廷记录在册,有功者赏,伤残有恤!若有疑虑,今日便可报名,先培训,后上工,培训期间亦有伙食补贴!是守着老旧手艺勉强糊口,还是学这新技,搏个前程,诸位自行决断!”
一番操作,有演示,有对比,有实利,彻底粉碎了“妖法”谣言,更将“钦钢”的神秘面纱巧妙揭开一角(当然是经过处理、不涉及核心的部分),反而激起了许多工匠的好奇心与好胜心。当场就有二十几个年轻力壮、心思活络的匠人登记报名。连一些观望的老匠人,也动了心思,私下打听。
工匠招募的僵局,被沈清欢一场“街头科学秀”加“招聘宣讲”成功打破。消息传回,幕后之人气得摔了杯子,却无可奈何。
然而,就在沈清欢这边初步理顺选址、招募,开始着手改造旧屋、搭建简易工棚时,最大的麻烦来了——物料采购。
炼铁需要大量的铁矿石、焦炭、石灰石等。沈清欢让徐朗按之前谈好的渠道去采购,却接连碰壁。几家以往供货的大矿场和炭行,突然纷纷表示“存货已尽”、“路途被雪所阻”、“东家另有安排”,无法供货。即便愿意供货的,价格也高得离谱,远超预算。
“大人,这分明是有人打了招呼,要卡死咱们的脖子!”徐朗急得嘴角起泡,“没有料,厂子就是空壳!兵部订单的交期可不等人!”
沈清欢看着空空如也的物料清单,眼神冰冷。选址、工匠都能想办法,可这炼铁的原料,是实打实的硬需求,卡住了就是卡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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