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恩沉默了片刻,眼中很快便被坚定取代。
缓缓说道:“我知道这样做,可能会得罪同僚。但我王家受国恩三百年,先帝与陛下更是对我恩重如山,提拔我做到总兵之位。”
“古人云,‘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如今君王有难,我岂能因为怕得罪同僚,就置京师安危于不顾?”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却带着一丝决绝:“我王家在西北经营多年,多少有些家底。我已经让人去筹备了——把家里的田地、房产全部变卖,再加上这些年积攒的俸禄,勉强能凑齐出征将士的安家粮和行粮。”
“至于冬衣,我也早让人去周边各州府采购,就算花光我王家百年积蓄,也要让兄弟们穿上暖和的棉衣北上。”
师爷看着王承恩坚定的眼神,知道他心意已决,再劝也无用。
只能重重地叹了口气,躬身道:“既然东翁心意已决,属下便遵令行事。只是……还请东翁三思,此事干系重大,稍有不慎,便会引火烧身啊。”
“我意已决,无需再劝。”
王承恩摆了摆手,目光重新投向地图上的北京。
“即刻去安排,三日后,大军开拔!”
三日后,寒风凛冽,大雪纷飞。
临洮镇的校场上,积雪已经没过了脚踝,天空中还飘着鹅毛大雪,寒风呼啸着掠过校场,卷起地上的雪沫子,打在人脸上生疼。
可就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一千五百名临洮镇的精锐士卒,外加三百名家丁,却整齐地排列在校场上,没有一人发出怨言。
这些士兵,都是王承恩亲手挑选出来的,个个身经百战,经历过无数次战火的洗礼。
他们身上的铠甲虽然不算崭新,却擦拭得锃亮;
手中的兵器寒光闪闪,一看便知是经常保养。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风霜,却眼神坚定,望着校场前方的身影,充满了敬佩与信任。
王承恩一身戎装,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站在队伍的最前方。
雪花落在他的铠甲上,很快便堆积了薄薄一层,可他却仿佛没有察觉,目光扫过麾下的每一名士兵,心中充满了感动。
他缓缓拔出腰间的佩刀,刀身在风雪中闪过一道寒光。
紧接着,他将佩刀高高举起,对着校场上的将士们高声喊道:“将士们!后金鞑子犯我疆土,杀我同胞,如今更是兵临京畿,京师危在旦夕!陛下在等着咱们,朝廷在等着咱们!”
他的声音洪亮,穿透了呼啸的寒风,清晰地传到每一名士兵的耳中:“今天,我王承恩,愿与将士们一同出征,北上勤王,杀贼报国,护我大明河山!此行路途遥远,天寒地冻,或许会饿肚子,或许会受伤,甚至会牺牲。但我想问你们,怕不怕?”
“不怕!”一千八百名将士齐声呐喊,声音震耳欲聋,盖过了寒风的呼啸,回荡在校场上空。
他们举起手中的兵器,对着天空挥舞,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好!”
王承恩大声叫好,眼中闪过一丝泪光。
“既然不怕,那便随我出发!此行,要么杀贼报国,要么马革裹尸!若有后退者,军法处置!”
“杀贼报国!护我大明!杀贼报国!护我大明!”
呐喊声再次响起,一遍又一遍,充满了慷慨激昂的士气。
王承恩勒紧马缰绳,调转马头,对着队伍高声道:“出发!”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一千八百人的队伍开始缓缓移动。
他们的身影,在漫天风雪中渐渐远去,朝着北京的方向,坚定地前进。
临洮总兵王承恩率先出兵勤王的消息,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迅速在陕西三边的官场和军界掀起了轩然大波。
延绥镇总兵府内,吴自勉收到“王承恩已率领一千八百人北上勤王”的消息时,正坐在太师椅上,一边喝着热茶,一边听着手下的人汇报与户部分司谈判的进展。
当时他就把手中的茶杯“啪”地一声摔在地上,滚烫的茶水溅了一地,瓷片四散飞溅。
“好你个王承恩!真是个小人!”
吴自勉猛地站起身,脸色铁青,对着身边的师爷怒声骂道。
“为了自己在皇上面前邀功,竟然不顾袍泽之情率先出兵,把咱们这些人都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这一个月来,咱们为了粮饷的事,跟户部分司死磕,不就是为了让兄弟们能有口饱饭吃,有件暖衣穿?”
他在屋里来回踱步,脚步沉重,脸上满是怒容:“他王承恩倒好,一声不吭就带着人走了,把咱们这些还在争取粮饷的人,都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东翁息怒,息怒啊。王总兵这么做,确实有些不地道,但现在生气也没用。”
师爷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劝道:“当务之急,是赶紧想办法应对,不然朝廷那边怪罪下来,咱们可担待不起。”
“应对?怎么应对?”
吴自勉停下脚步,怒气冲冲地看着师爷。
“他王承恩走了,户部分司那边更有理由压咱们了!现在安家粮和行粮,户部分司只同意了拨付八成,冬衣也不足。你让我怎么出兵?难道让兄弟们饿着肚子、冻着身子去勤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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