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九月,黄金湾的天空高远明净,阳光褪去了盛夏的暴烈,变得醇厚温暖,给万物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空气中飘散着成熟的浆果甜香、新伐木材的清冽,以及泥土和汗水混合的、充满生命力的气息。
一个多月的时光里,在三千多双手臂不知疲倦的挥舞中,在铁与石的碰撞、斧与木的交锋、泥与火的交融中,如溪水般奔流而过,留下的是河间台地上堪称奇迹的变迁。
建设的浪潮,是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高度组织化的方式推进的。闪索借鉴了记忆中流水线与模块化的模糊概念,结合部落的实际情况,将庞大的工程分解、细化。
伐木队分成了更专业的小组:探勘组负责深入森林,标记适合砍伐的树种和区域,并规划出安全的倒向和运输路径;砍伐组由臂力最强的战士组成,他们手中的铁斧和重型柴刀(经过改良,更适应砍伐巨木)成了森林的征服者。
当大树按照预定方向轰然倒下后,修整组立刻上前,用轻便的柴刀和手锯削去枝桠,截去树梢,将原木处理成预设的标准长度。然后,捆绑组的工人用浸泡后更加柔韧的粗藤,熟练地将数根原木扎成坚固的木排。
运输成为了真正的艺术。水路依然是主力。在宽阔的河流上游适合放排的河段,设立了临时的“排坞”。捆扎好的木排被依次推入水中,由经验日益丰富的“排工”驾驭。他们手持长篙,如同水上的牧人,引导着这些木质的“巨兽”顺流而下,避开暗礁浅滩,最终平稳抵达河间台地下游的接应点。
陆路运输则用于距离较近或不便水运的木材,新制作的简易木轮车(实心木轮,无辐条)和拖架发挥了作用,虽然笨重,但在相对平坦的规划道路上,效率远超肩扛人抬。
砖窑区日夜不息。取土的深坑扩大了数倍,和泥踩泥成了专门的工序,健壮的妇女们赤脚在粘稠的泥浆中反复踩踏,确保泥料均匀。制坯的工匠们手法越来越娴熟,木框一扣、黏土一填、刮板一抹,一块方正正的砖坯便迅速成型,被小心地搬到晾晒场,如同排列整齐的等待检阅的士兵。
马蹄窑的燃烧控制更加精准,出砖的成品率大大提高,青灰色的砖块被源源不断地运往各个建筑工地。
高炉与铁匠铺的产出,则是整个建设的“筋骨”所在。铁制工具的数量和质量都在稳步提升。除了砍伐和建筑工具,铁匠们开始尝试打造更大型的加工器械:用于平整木料的简易“木工刨床”(固定铁刨刀,人力推拉木料),用于开凿大型卯眼的“架锉”(多人拉动装有铁齿的框架),甚至开始试验制作第一批铁锯——虽然只是在一根韧性好的钢条(通过反复锻打渗碳获得)上刻出粗糙的斜齿,但其切割效率已经让木工们惊叹不已。铁钉的产量更是暴涨,规格也开始趋于统一。
在第一批成功房屋的经验基础上,闪索与木工、泥瓦匠中的佼佼者一起,制定了几种标准化的房屋户型图(用炭笔画在平整的沙地或木板上)。
主要是三种:供核心家庭居住的单间带储物隔断的“小家”,供多代同堂或人口较多家庭使用的“大家”(两个单间并联或套接),以及作为公共仓库或工坊使用的“大敞间”。每种户型都有标准的开间、进深、墙厚、梁柱尺寸和关键节点榫卯规格。
建筑工地被划分成数个街区,每个街区由一位经验丰富的工头负责。地基挖掘、石础安放、砖石基墙砌筑、夯土墙版筑、木构架预制与吊装、屋顶铺设……各道工序像精确咬合的齿轮。
工地上出现了分工明确的专业小组:有的专门负责按照标准尺寸加工梁柱榫卯(出现了专门用于画线、开榫、凿眼的工具和简易工作台),有的专攻夯土墙(版筑的模板更加规整,夯土的配比和湿度控制更有经验),有的则是“屋顶队”,负责架设檩条、铺设椽子和覆盖茅草芦苇。
建造速度以惊人的效率提升。当第一根按照标准尺寸加工好榫卯的立柱被吊装到位,精准地落入石础凹槽和下方地梁的卯眼中时;当预先组装好的整片屋架(在地面将数根梁、檩通过榫卯初步连接)被众人用绳索和杠杆整体竖起,与立柱的榫头对接,发出整齐的“咔嗒”闷响时;
当一面面厚实平整的夯土墙在模板间迅速升起时……一种工业化萌芽般的节奏感,开始在这片原始的土地上跳动。
当然,问题依旧存在。木材的干燥程度不一致导致部分榫卯安装后出现细微裂缝,需要后续填补;大规模的夯土墙偶尔会出现局部鼓胀或收缩不均;屋顶的防水始终是个挑战,尽管他们改进了茅草铺设的厚度和角度,并尝试在关键部位涂抹混合了植物汁液的粘土。
但每遇到一个问题,闪索和工匠们都会聚在一起商讨,记录(用他们目前力所能及的方式),尝试改进。经验在失败与成功中飞速累积。
一个月,三十个日夜交替。当秋日的阳光再次洒满河间台地时,展现在所有人眼前的,是一片蔚为壮观的崭新图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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