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库的灯已经灭了,令狐长生站在走廊尽头,电梯门映出他模糊的影子。物证柜那一下晃动不是错觉。他转身走回去,没开灯,只用手电从下往上照柜底。玻璃门锁舌边缘有一道新划痕,极细,像是用金属薄片从侧面顶开的。他蹲下,指尖蹭过地面,沾了点灰,指腹捻了捻——不是浮尘,是打磨过的金属碎屑。
他直起身,从内袋摸出移动硬盘,贴身放着,温热。这东西不能再留在法医中心。
两小时后,他出现在市医院太平间后区。值班员老杨正嗑瓜子,抬头看了眼登记簿。“又送残肢?”
“无名断手,车祸截的,等家属认领。”
“放3号柜,明天早上交解剖室。”
他点头,把硬盘塞进一个标着“待检组织样本”的密封袋,贴上条形码,放进冷藏格底层,压在一排编号混乱的病理切片下面。关门时,他确认锁栓落了位。
周正仁的电话是上午十点打来的。他刚从市二院档案室出来,车停在斜对面巷口,车窗半降,烟灰堆得老长。
“牙科资料烧了。”他说,“十年前城西门诊合并时,说是一批旧病历集中销毁。”
令狐靠在解剖楼后墙,风从通风口灌进来,吹得围巾一角翻起。
“你信?”
“不信。但他们电脑后台有记录——有人昨晚查过H-05,IP是市局内网,23点18分。”
“谁的权限?”
“查不到。页面跳转到‘档案已焚’,但日志没清干净。”
令狐沉默几秒,“你申请调阅的时候,触发红色警报。”
“监察室的电话三分钟就打到我手机上。”
“你没说是为案子。”
“我说是家属查询,穿便衣去的。可他们反应太快,像早就等着。”
电话那头有车门关上的声音,接着是引擎启动。
“我得甩掉尾巴。”周正仁说,“刚才出来时,看见一辆银色轿车停在档案室后门,没挂牌。”
“别管车。你记住,从现在起,所有动作别走系统。”
“明白。但线索卡在这儿了。”
“不一定。”
令狐挂了电话,走进痕检科大楼。老陈在实验室里校准显微镜,抬头看见他,没说话,只是把门关了。
“我有个图像,”令狐从包里取出平板,“局部,脱敏处理过,说是模拟实验数据。”
老陈接过,放大,看了三秒,眉头一跳。
“这压痕……你从哪儿弄的?”
“教学案例。”
“扯。这是C-7型穿刺导轨的固定压痕,军用级设备,全市只有两个单位配过。”
“哪个单位现在还能用?”
“早停了。资料归档,不许外调。”
“你能比对吗?”
老陈摇头,“我报备,上面就问‘谁批的’。昨天刚有通知,所有H开头的编号查询,必须经市局专项组。”
令狐盯着他,“可你有存档。”
老陈没接话,手指在键盘上敲了两下,调出一个加密文件夹,点开PDF,标题是《特种穿刺导轨压痕比对表》。
“C-7型,吻合度89%。备注写了——仅用于科研,勿存档。”
“打印一份。”
“不能打。”
“那我拍。”
“拍了也带不出去。”
令狐盯着屏幕,“你发我私人频段,脱敏处理,只留数据。”
老陈犹豫三秒,点了发送。传输完成,他立刻清空记录。
“这事我没做过。”
“我知道。”
下午三点,周正仁回到支队,没进办公室,直接去了地下打印室。他把从老陈那儿收到的PDF用内网打印机输出,纸张刚出来,门就被推开。副支队长王志平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周组长,H-05的事,先停一停。”
“什么?”
“市局刚下的指令,所有分析暂停,等专项组接手。”
“谁的专项组?”
“秦老牵头,联合纪检、法务、技术三方。”
周正仁把打印纸捏在手里,“我还没开始。”
“最好没开始。”王志平把文件递过来,“这是正式通知,签个字。”
周正仁接过笔,在回执上写下名字,日期空着。
“王队,十年前城西门诊的牙科资料,真烧了?”
“档案流程走完了,还能假?”
“那为什么有人用市局内网查H-05?”
王志平顿了顿,“系统可能出错。你别多想。”
门关上后,周正仁把纸塞进碎纸机,看着它被绞成小段。他没走,站在机器旁,等纸屑落尽,才从抽屉底层取出U盘,插进未联网的离线机,把老陈发的PDF拷进去,重命名为“教学案例_压痕分析”。
令狐在解剖楼顶层的旧资料室等他。这里 давно无人使用,桌面积灰,但有一台老式传真机,还能连通市局外线。
“东西拿到了。”周正仁进门就说。
令狐点头,从包里取出那本旧解剖学笔记,封皮磨损,边角卷起。他翻开,一页页撕掉旧内容,开始手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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