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的墨迹未干,传旨太监甚至还没完全离开汉王府的视线,朱高煦便已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常服,脸上那点装出来的“感激涕零”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不住的、近乎张扬的狂喜和锐利。
他翻身上马,却不是向着皇宫方向去“谢恩复命”,而是猛地一扯缰绳,在亲卫愕然的目光中,直奔鸡鸣寺而去!
没错,他就是这么嚣张!
之前韬光养晦,是因为实力不足,需要隐忍。现在呢?程先生的天人手段!姚广孝的倾力支持!再加上老爷子北伐还不得不倚重他的军事才能,重新将兵权送到他手上!
这叫什么?这叫天命在我!
这么好的牌捏在手里,还装什么孙子?再装下去,他自己都要看不起自己了!
“驾!”朱高煦纵马疾驰,根本不在乎此举会引来多少窥探和猜忌。他甚至希望那些人看到,希望他们去告诉老爷子,告诉太子——我汉王朱高煦,回来了!而且,不再是以往那个只知道蛮干的武夫!
马蹄声在鸡鸣寺清静的山门前戛然而止。朱高煦利落地翻身下马,不等小沙弥通报,便径直朝着姚广孝禅房的方向大步流星走去,那股沙场悍将的凛冽气势惊得寺内僧侣纷纷避让。
“砰!”他几乎是用闯的,推开了禅房的门。
姚广孝正坐在蒲团上,似乎早有所料,缓缓睁开眼,看着眼前这位杀气腾腾、意气风发的王爷。
“大师!”朱高煦声音洪亮,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奋和野心,“圣旨到了!老爷子让我当先锋,北伐瓦剌!”
他走到姚广孝面前,目光灼灼:“机会来了!兵权到手了!咱们……是不是可以开始动手了?”
他的语气急切,仿佛已经看到了龙椅在向他招手。
姚广孝看着他这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嚣张模样,枯瘦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神色。这汉王,勇则勇矣,但这沉不住气的性子,终究是……
“阿弥陀佛。”姚广孝双手合十,声音依旧平和,却带着一丝告诫,“王爷稍安勿躁。陛下予您兵权,是让您北伐建功,而非让您即刻……”
“哎呀大师!”朱高煦不耐烦地打断他,大手一挥,“都什么时候了,还打这些机锋!现在这么好的机会,难道还要等?等老爷子凯旋归来,再把我的兵权收回去?等老大在东宫继续安稳地做他的太子?”
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却更显急切:“咱们现在要钱有钱(云南的秘密进账),要人有人(您的谋划),要兵权有兵权!正好借着北伐的机会,把军队牢牢抓在手里!到时候,是直捣黄龙,还是挟胜威逼老爷子就范,不都是我们说了算?”
他几乎是在明牌打了,将自己的野心赤裸裸地摊开在姚广孝面前。
姚广孝看着他那双被权力和欲望烧得通红的眼睛,心中暗自摇头,但面上却不动声色:“王爷,欲速则不达。北伐乃是国战,若心怀异志,恐为三军所不容,亦为天下所诟病。当下首要,乃是打好这一仗,立下不世之功,赢得军中威望,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届时,王爷声威赫赫,携大胜之势回朝,许多事情,自是水到渠成。”
他这是在引导朱高煦,先利用这次北伐最大化地积累政治和军事资本,而不是急于求成,在战场上就搞兵变那种风险极高、成功率极低的操作。
朱高煦闻言,眉头皱了皱,似乎觉得姚广孝太过谨慎,但仔细一想,又觉得确有道理。他现在刚拿到兵权,确实需要一场大胜来稳固地位,收服人心。
“大师说的是!”他很快调整了心态,脸上重新露出自信的笑容,“那就先砍了瓦剌那帮杂碎的脑袋,给老爷子送份大礼!也给我自已垫垫脚!”
他拍了拍腰间的佩刀,杀气腾腾:“等我立下头功,携大胜之威回京……哼,我倒要看看,还有谁敢拦我的路!”
说完,他朝着姚广孝拱了拱手,也不再废话,转身大步离去,来去如风,留下姚广孝在禅房中,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深邃难明的光芒。
皇宫,武英殿内。
朱棣端坐在龙椅之上,努力维持着帝王的威严,但微微起伏的胸膛和紧抿的嘴唇,还是泄露了他此刻糟糕的心情。北伐在即,他需要集中精力应对北方的大敌,可眼前这个儿子,却像一根扎在他心头的刺,不断提醒着他家宅不宁、继承人危机的隐痛。
殿外传来沉重而自信的脚步声,一身戎装尚未换下的汉王朱高煦,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他甲胄未除,带着校场点兵的肃杀之气,脸上非但没有半分被圈禁后应有的惶恐或收敛,反而眉飞色舞,嘴角噙着一丝几乎毫不掩饰的得意和张扬。
他甚至没有像往常那样毕恭毕敬地行大礼,只是随意地抱了抱拳,声音洪亮,带着一股战场上才有的粗豪:
“儿臣参见父皇!三千营儿臣已初步检视完毕,儿郎们士气高昂,只待父皇一声令下,便可为先锋,直捣瓦剌王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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