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看着他。
“这次加地塞米松,注射时间是烽火4号后三分钟。“
实验室内,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倒吸冷气声。
“方主任,这……“
“执行。“方博一的声音不容置疑。
一只新的裸鼠被放在观察台上。
注射器里,0.5毫升淡蓝色的烽火4号溶液,缓缓推入它的尾静脉。
计时器启动。
所有人的视线,再次锁定在那只裸鼠身上。
一分钟。
裸鼠开始出现轻微的抽搐。
两分钟。
体温开始上升,38.5℃。
抽搐加剧。
“两分三十秒。“
“两分四十秒。“
“两分五十秒。“
方博一握着装有地塞米松的注射器,手心全是汗。
“三分钟!“
注射器的针头刺入裸鼠的尾静脉,透明的液体被推入。
所有人屏住呼吸。
十秒。
二十秒。
三十秒。
裸鼠的抽搐,开始减弱。
体温,从39.2℃开始回落。
呼吸频率,从每分钟180次降到160次。
心率,从每分钟480次降到450次。
“它……稳住了!“有人颤抖着喊出声。
方博一死死盯着监护仪上的数据。
五分钟。
十分钟。
十五分钟。
裸鼠没有死。
它安静地趴在观察台上,呼吸平稳,体温恢复正常。
方博一的手在颤抖。
“取活检样本。“他的声音沙哑。
病理学家小心翼翼地从裸鼠腹部取出一小块胃组织,制成切片,放到显微镜下。
屏幕上,胃壁组织的微观结构清晰可见。
那些原本密密麻麻、臃肿丑陋的印戒细胞,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正在修复、重建的正常胃黏膜细胞。
“成功了……“
方博一靠在椅背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他拿起通讯器,拨通苏奇的号码。
“苏主任。“
“成功了。“
……
江城中心医院ICU。
苏奇站在中央控制台前,没有回头。
他一手拿着内部通讯器,听着方博一在那头压抑着狂喜的汇报。
另一只手,在面前的副屏上,快速划动,将舅舅张建国持续恶化的生理指标数据流,保存并锁定。
“苏主任,成功了。”
方博一的声音因为激动,带着一丝颤抖。
“第四次动物实验,成功了!‘烽火4号’联合地塞米松,癌细胞被有效清除,实验鼠存活!”
ICU的值班医生和护士们,通过内部频道听到了这个消息。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看向苏奇的背影。
一个足以改变整个胃癌治疗史的关键节点,在他的指令下,达成了。
可那个背影,没有任何变化。
没有振臂高呼,甚至连一丝放松的迹象都没有。
“把第四只实验鼠从注射后三分钟开始,一直到生命体征平稳的全部细胞因子水平、代谢数据流,实时传输给我。”
苏奇的声音通过通讯器,清晰地传到实验室的每一个角落。
实验室里刚刚燃起的欢呼,如同被瞬间按下了静音键。
方博一愣在原地,不明白为什么苏奇关心的不是成功的结果,而是过程的数据。
“苏主任……?”
“地塞米松方案,是死路。”
苏奇的声音很平静。
“它能救一只老鼠,但救不了人。你们的成功,只是为我提供了最后一个必要的失败数据。”
“立刻过来,来ICU控制室。”
苏奇切断通讯,将刚才传输过来的数据,与前三只死亡裸鼠的数据进行整合。
【病理模拟分析模块,启动。】
【多样本数据交叉验证中……】
庞大的数据洪流,在他的脑中被拆解、重组、推演。
三份死亡数据,一份“伪成功”数据,四份样本共同构成了一个完整的坐标系。
他找到了那个介于“无效”与“失控”之间的,精准平衡点。
五分钟后,方博一带着两名核心研究员,神色凝重地赶到。
苏奇指着主屏幕上四个并列的三维动态模型。
“方向没错,错的是我们对力量的控制方式。”
“‘烽火4号’本身,是一把没有保险的枪,一踩到底的油门。前三次实验证明了这一点。”
苏奇指向第四个模型。
“而地塞米松,是一把榔头。你们在汽车失控冲向悬崖的最后一秒,用榔头砸毁了发动机。”
“运气好,车停了,但车也废了。这个方法,不可控,不可复制,更不可能用在人身上。”
方博一看着模型中,那条在注射地塞米松后断崖式下跌的细胞因子曲线,瞬间明白了。
他们的成功,是暴力中断下的偶然幸存。
“那我们……”
“我让你们做第四次实验,不是为了找到一个可行的方案。”
苏奇在操作台上调出一块空白的绘图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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