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可能……”汉斯看着那一地狼藉的葡萄尸体,脸色发白,
“没有力反馈,根本感觉不到蛋壳的硬度。一钳子下去就是蛋液。”
“有人能做到。”
苏奇的手指指向角落。
那里,一台机器的指示灯依然亮着绿光。
张星革。
他没有像别人那样抱怨,也没有因为突然的“故障”而慌乱。
他坐在那张并不舒适的工学椅上,背挺得笔直,像是坐在那个满是猪油的案板前。
他闭上了眼睛。
既然视野是2D的,既然没有深度感,那眼睛就是骗子。
他不看屏幕。
他的手轻轻握住那两个失去了阻尼感的操作杆,指尖的触觉敏锐到了极致。
虽然系统切断了电子力反馈,但机械传动本身的物理震动是无法被切断的。
那是齿轮咬合的微颤。
是钢索拉伸的张力。
对于汉斯这样的精英来说,这些是干扰,是噪音。
但对于张星革来说,这是语言。
这就像他在杀猪时,那把钝剪刀传回来的震动。
碰到骨头是什么频率,划过筋膜是什么阻力,切开脂肪是什么顺滑度。
万物相通。
“滋……滋……”
机械臂动了。
不再是刚才那种不知所措的乱晃,而是一种极其缓慢、却异常坚定的推进。
所有人屏住了呼吸,看着大屏幕上的转播画面。
那只巨大的金属钳子,极其温柔地贴上了鹌鹑蛋的表面。
没有立刻夹紧。
而是像一个盲人在摸索盲文一样,钳子的尖端轻轻在蛋壳上蹭了蹭。
张星革的手指微微一动。
钳子并没有发力去夹,而是利用机械臂本身的重量,“压”碎了一点点蛋壳。
“咔。”
极轻微的一声脆响。
紧接着,机械臂的手腕做了一个人类几乎无法完成的360度旋转。
钳嘴并不是去“撕”蛋壳,而是顺着那个缺口,向外“推”。
就像他在剥那扇猪肉的背最长肌一样。
钝性分离。
利用蛋膜和蛋壳之间的张力差。
一秒,两秒。
一片指甲盖大小的蛋壳被完整推了下来,露出了里面那层半透明的、还在微微颤动的蛋膜。
没有破。
甚至连蛋膜上那几根红色的微血管都清晰可见。
汉斯张大了嘴巴,眼镜滑到了鼻尖。
这不科学。
在没有力反馈的情况下,他是怎么知道什么时候该停的?这需要对机械臂的电机扭矩熟悉到变态的程度!
“他把机器当成了手。”
二楼,苏奇看着这一幕,淡淡地说道。
“你们是在操作机器,他在和机器通感。”
苏奇转过身,不再看那个结果,
“汉斯,你的葡萄缝得很好。但在我的学校,这种好,叫平庸。”
“张星革,满分。”
大厅里鸦雀无声。
只有张星革缓缓睁开眼,长出了一口气。他的后背已经湿透了。
那种极度的专注,比杀十头猪还要累。
但他做到了。
他证明了那把钝剪刀教给他的东西,哪怕到了这一堆几百万美金的铁疙瘩面前,依然是真理。
……
傍晚。
江城中心医院,苏奇精准外科中心。
这里依旧是整个“医学之城”的大脑。
苏奇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视线穿过层叠的霓虹,投向几十公里外的高新区。
那两座双螺旋塔楼已经隐没在夜色深处。
前几周为了给大学筛选第一批“种子”,他在那边耗费了太多时间。
如今那群“疯子”已经步入正轨,他也该从教学回归临床。
毕竟,手术台才是他的主战场。
只要不是特训考核,他大部分时间还是会坐镇这里。
门被推开。
宁薇走了进来,怀里抱着一叠厚厚的数据报表。
她换了一副黑框眼镜,气质比以往更加干练冷漠。
“这是这一周的全球医药市场监测报告。”
宁薇把文件放在苏奇面前的黑胡桃木桌上,手指点在一条红色的曲线上。
“天幕系统在后台抓取到的异常。”
“过去七天,南半球的抗病毒类药物原料——主要是利巴韦林和奥司他韦,出货量暴增了400%。”
苏奇眉头微皱,拿起报告。
“流感季节?”
“不是。”宁薇摇头,“这些订单很分散,没有流向大医院,而是流向了数千个位于赤道附近的私立诊所和地下药房。而且……”
她顿了顿,调出另一张图表。
“伴随这些药物订单的,还有大量的医用裹尸袋采购记录。发货地是刚果金和巴西的边境。”
裹尸袋。
抗病毒药。
这两个词组合在一起,往往意味着某种那个让全人类都PTSD的东西。
“病毒变异?”苏奇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
“不排除这种可能。但目前世卫组织没有发布任何预警。”
宁薇推了推眼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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