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汴梁,寒意已透骨。
秦王府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栖梧堂和缀锦楼早早烧起了地龙,炭盆里银炭日夜不熄,将深秋最后一丝湿冷隔绝在外。
檐下挂起了厚厚的棉帘,窗纸也糊上了防风防寒的油绢。
自打赵媛媛和迎春双双有孕,王程留在王府的时间明显多了。
晨起,他常先去栖梧堂。
赵媛媛孕吐反应渐重,晨起总要折腾一番。
王程若在,便会坐在床边,亲自递过温水漱盂。
他动作不算熟练,甚至有些生硬,但那份沉默的陪伴,却让赵媛媛心中暖融。
这日卯时三刻,天刚蒙蒙亮。
栖梧堂内室,赵媛媛刚吐过一轮,脸色苍白地靠在引枕上。
王程坐在床边,手里端着一盏温热的蜂蜜水。
“王爷……”
赵媛媛接过水盏,抿了一小口,勉强压下喉头的酸涩,“您不必日日这么早过来。妾身这里有蕊初她们伺候,您……您该多歇歇。”
王程没说话,只伸手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不烫,只是有些虚汗。
“太医开的安胎药,按时喝了?”他问。
“喝了。”赵媛媛点头,“只是那药苦,喝了更想吐……”
“让膳房做些酸甜口的点心备着。”
王程转头对蕊初吩咐,“山楂糕、梅子糖,备些在屋里。再让太医改改方子,看能不能换几味药。”
“是。”蕊初应声退下。
赵媛媛看着他冷峻侧脸上那抹难得的细致,心中微动,伸手轻轻拉住他的衣袖:“王爷待妾身这样好,妾身……真不知该如何报答。”
王程反手握了握她的手:“你是本王的王妃,何须报答。”
这话说得平淡,却让赵媛媛眼圈微红。
自她有孕以来,王程虽依旧话少,但那些细微处的关照,她都能感受到——夜里她翻身,他会醒,问她是否不适;
膳房送来的吃食,他总会先尝一口,怕不合口味;
太医每次来请脉,他必亲自过问……
这些,都是一个丈夫对妻子的心意。
“王爷,”她靠在他肩头,轻声道,“这几日外头是不是又冷了?您出门要多添件衣裳。”
“嗯。”
“妾身昨儿梦见……梦见一个男孩,长得像您,眼睛特别亮。”
赵媛媛声音轻柔,带着憧憬,“在梦里,他喊妾身娘亲,喊您父王……”
王程低头看她:“男孩女孩都好。”
赵媛媛笑了:“妾身知道。只是……若是男孩,将来能像王爷一样,顶天立地,保家卫国。
若是女孩,妾身就教她琴棋书画,让她做汴京最幸福的小郡主。”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直到天色大亮。
王程起身:“你再睡会儿,本王去缀锦楼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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缀锦楼比栖梧堂更安静。
迎春身子本就弱,孕后更是嗜睡,往往要到辰时末才醒。
王程来时,绣橘正轻手轻脚地在廊下煎药。
“王爷。”绣橘连忙行礼。
“你们姑娘醒了?”
“还没呢。太医说姑娘体虚,多睡些对胎儿好。”
王程点点头,推门进屋。
屋内暖香浮动,是安神香混合着药味。
迎春侧卧在床榻上,睡得正沉。
她脸色依旧苍白,但眉宇间那股总是挥之不去的怯意,在睡梦中淡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恬静的柔和。
王程在床边坐下,静静看着她。
这个女子,像一株柔弱的藤蔓,需要依附才能生存。
但如今,她腹中孕育着新的生命,那纤细的身体里,正迸发着惊人的韧性。
似乎是感觉到有人,迎春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
“王爷……”她声音带着刚醒的慵懒沙哑,看见王程,连忙要起身。
“躺着。”王程按住她,“感觉如何?”
“好多了。”
迎春露出浅浅的笑意,“这几日胃口好些,太医开的药膳也能吃下些。就是……还是容易乏。”
“乏就多睡。”
王程伸手,探了探她手腕的脉——这个动作他做得越来越熟练,虽不懂医术,但能大致感觉气血的强弱。
迎春任由他握着,脸颊微红:“王爷今日……不忙吗?”
“不忙。”
其实朝中怎会无事?
秦桧、王子腾那些人,这几日动作频频,朝堂上暗流涌动。
但王程有意淡化自己的存在,除了必要的军务,其余一概不理。
他要让那些人跳,跳得越高越好。
“那……王爷陪妾身说说话?”迎春眼中闪着小心翼翼的期待。
“好。”
迎春便说起这两日做的针线——她给未出世的孩子做了双虎头鞋,针脚细密,绣工精致。
又说起昨儿梦见一片桃花林,孩子在花丛中奔跑……
她说得细细碎碎,王程静静听着,偶尔应一声。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纱洒进来,将两人身影拉长,交织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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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栖梧堂和缀锦楼,王程也会去竹韵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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