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园的夜晚,并非总是寂静的。
当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被大地吞噬,另一种声音便开始在废墟间悄然浮现。那不是虫鸣,也不是风声,而是源自城市本身的、无形的哀鸣。林砚靠在研究所二楼露台冰凉的栏杆上,闭着双眼,任由脑中的“星河”与这片弥漫在空气中的集体无意识海洋进行着被动的共鸣。
经过几天的休整和刻意梳理,他感觉自己的力量恢复了一些,虽然远未达到与控制中心时那种能与意识之海直接对话的强度,但感知的清晰度和范围都有了细微的提升。他不再需要像之前那样刻意集中精神去“搜寻”,那些强烈的情绪波动——尤其是恐惧、绝望和饥饿——会像水中的波纹一样,主动撞击到他的意识边界。
旧工业区那个被他标记为“星火一号”的社区,情绪稳定了许多。自从他引导他们找到那处地下蓄水池后,一种名为“希望”的微弱光点就在那个集体意识中稳定下来,如同风中摇曳但未曾熄灭的火种。他能模糊地感觉到那个叫阿哲的男孩,偶尔会对着那块被称为“启示之镜”的金属片发呆,似乎在尝试主动“聆听”什么。林砚没有再次主动连接,他不想过度干预,也不想因频繁的能量波动暴露自己。播下种子,观察生长,这是他目前选择的谨慎策略。
然而,今夜的城市“哀鸣”中,混杂了一些新的、不和谐的音符。
一股浓烈、粘稠,带着掠夺意味的恶意,正从城市东南方向——旧港区——弥漫开来。这股恶意并非指向某个特定目标,而是一种弥漫性的、如同瘴气般的意念,所过之处,恐惧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荡漾开来。
“旧港区……”林砚睁开眼,左眼的秩序星河与右眼的混沌星云在夜色中泛着微光,“‘老板’开始清扫了吗?”
苏眠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带着一丝刚结束巡逻后的疲惫:“根据老赵最后传来的信息,旧港区一直是黑市交易的传统据点,鱼龙混杂,也是那些自发社区最容易受到冲击的地方。”
她走到林砚身边,递给他一块用植物根茎烤制的、味道寡淡但能充饥的食物。“你感觉到了?”
“嗯。”林砚接过食物,咬了一口,味同嚼蜡,“一种……系统性的压迫感。不像之前零星的冲突,更像是有组织的清场。”
“和我们预料的一样。”苏眠靠在栏杆上,望着旧港区的方向,眼神锐利,“灵犀科技动荡,官方秩序收缩,‘老板’这种地头蛇不可能放过扩张的机会。他需要资源,需要人口,需要建立他自己的‘秩序’。”
就在这时,林砚眉头猛地一紧!他左手手背的印记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刺痛感!与此同时,一段清晰度远超以往、充满惊恐和绝望的碎片化意念,如同溺水者的最后呼救,强行挤入了他的感知!
【……不要!求你们……放过孩子……粮食都给你们……啊——!】
那是一个老妇人的声音,充满了撕心裂肺的恐惧。紧随其后的,是粗鲁的呵斥、物品被砸碎的声响,以及孩子们压抑的哭泣。意念的背景中,充斥着一种冰冷、程序化、毫无情感波动的杀戮指令,如同被设定好的程序,正是林砚刚才感知到的那股掠夺恶意的一部分!
“出事了!”林砚低喝一声,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一个社区正在被袭击,很可能在旧港区边缘!”
他瞬间将全部意识集中,尝试锁定那求救意念的来源。脑中的“星河”加速流转,意念如同触手般向着旧港区方向急速延伸。这一次,他不再传递模糊的鼓励,而是试图“看”清现场!
景象断断续续地涌入他的脑海,如同信号不良的影像:
一个利用废弃集装箱和防水布搭建的简陋营地。篝火被打翻,点燃了杂物,火光映照出几个穿着统一黑色作战服、面部戴着简化呼吸面罩的身影。他们动作迅捷而精准,手中的武器并非能量枪,而是带着高压电流的棍棒和捕捉网。营地里的居民,大多是老弱妇孺,被粗暴地驱赶到一起,稍有反抗便会遭到电击。几个试图保护物资的年轻人被打倒在地,生死不知。
那些袭击者……他们的意识波动非常奇怪。并非吴铭那种混乱的疯狂,也非陈序秩序壁垒的冰冷,而是一种……被修剪过的整齐。他们的情绪波段被压制到极低的水平,战斗意图和执行指令却异常清晰、高效,仿佛被剔除了所有“杂念”,变成了纯粹的杀戮和捕获机器。
这就是“老板”麾下的“幽灵”小队?他们使用的,难道是某种经过“优化”或“限制”的知识芯片?
“能确定位置吗?距离我们多远?”苏眠立刻进入战斗状态,快速检查着手中那把能量所剩无几的生物手枪。
“在旧港区西北边缘,一个叫‘锈水码头’的地方附近。”林砚凭借着对城市地图的记忆和意念感知的方位,快速报出地点,“直线距离超过十五公里。我们赶过去根本来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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