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昭的目光瞬间被吸引,她几乎是屏住呼吸,一步一步地走进去。
颜料架上,老荷兰和迈克尔哈丁的艺术家级的颜料,按照色系排列得整整齐齐。
一旁的媒介剂琳琅满目,核桃油、罂粟油、丽坤,树脂媒介……连松节油都是艺术家级精炼款。
达勒罗尼和伊斯帕牌的画笔,按照大小型号一根根的排列在笔架上。她的一支破画笔用了一两年,炸毛了剪刀修剪一下还能接着用。霍渊给她买的这玩意儿要四位数一支,虽然不是她的钱,但她还是有些肉疼。
笔架旁是一个工具架,刮刀,钉枪、起钉器、小锤子……各种会用到的工具都齐了。
远处罗列着各种大小,各种形状的白杨木油画内框和成品框,方的、圆的、不规则的。
成卷的顶级雨露麻,纯亚麻画布。粗纹、中纹、细纹一应俱全。
连擦笔布都是纯棉的,甚至还贴心的在中间支撑了一个杆子,扯下来的时候很方便。
蒋昭心里吐槽,也是奢侈上了。平时擦笔的纸,她都是去隔壁国画院,找国画专业要他们练习后不要的,宣纸或者毛边纸,切割成方形拿来擦笔。
大型的榉木画架旁,还有一张调色台,蒋昭只在外国画家的画室里见过这种大理石调色台,连她导的工作室都没有。这种调色台好清洁,冰凉的表面还能延缓颜料的干燥时间。
霍渊牵着蒋昭的手,示意她往上看。
“我请了专业的设计师,还去请教了几位画家。根据他们的设想,为你建造了这间画室。”
“上面的天光窗能防紫外线,智能天光系统,能根据时间,天气来调节透光率和色温,能保证你在任何时候,进入画室工作的时候,光线都能达到最稳定的绘画光。”
“室内有空气净化系统。那些油画颜料和调和油都是化学制品,长期闻对身体不好。”
霍渊声音温和,细细的为她讲解这间,他为蒋昭专属打造的画室:“那边有三百六十度可移动的专业轨道灯,能调节色温,你想在室内打光写生也会很方便。”
“里面的储存间是用来放成品画的,温度湿度适合完成你的画作后,进行晾干。”
末了,霍渊从身后拥住她,在她耳边低声说:“喜欢这里吗?我的艺术家?”
蒋昭仔细环顾四周许久,她回身仰头看着他,神色是少有的认真:“阿渊,你为我花了这么多钱……我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男人神情一怔,眸中的暗色闪过,快得让人捕捉不到。随即一把圈紧了她的腰,额头抵上她的,声音低哑,语气不容置喙:“来了,你还想跑?”
蒋昭以为霍渊在配合她,下一秒直接笑出了声,亲昵地蹭了蹭他的额头,就跑过去研究那个,她一直觉得是智商税的洗笔机。
她一直觉得,这东西还没有她洗衣粉加热水,倒进塑料桶里手搓着洗来得快。
蒋昭的身影欢快地穿梭在画室里。这间画室就建在庄园主楼的旁边,不远处就是霍渊的温室花房。风格是她喜欢的南法风,主基调燕麦色居多,远处的角落还有一个休息区,由一个藤编镂空屏风隔开。
暖色的亚麻布艺沙发,波西米亚风情的地毯上放了一个琥珀色的小几,上面的敞口细腰花瓶里还插着鲜花。正对着的饮品区是个嵌入墙体的迷你吧台,用了微水泥的样式,上面有淡淡的原始感纹理。
咖啡机,小冰箱,音响……
角落的绿植,书架……
这地方,绝对是每个油画人的终极梦想。
霍渊看着她的身影,面上却没什么表情,只有他自己知道,刚刚说的话他都是认真的。
心底那些被他伪装的阴暗面疯狂鼓动着,他兴奋地看着她欢天喜地地往他精心打造的陷阱里钻。
蒋昭像一只欢快的雀鸟,探索着霍渊为她而打造的精致画室。
这里的每一处细节,都透着细心与昂贵。那股熟悉的晦涩感又涌上了心头,她暗暗咬牙,试图压下心中的那些自卑与气馁。
她的成长经历,塑造她的思想和三观。
她的骄傲,以及内心深处的不甘,不允许她敞开心扉,快乐的,毫无负担的,接受霍渊给她的这些贵重东西。如果她与霍渊是相识数年,水到渠成,即将谈婚论嫁的普通情侣,那她或许能心安理得的接受。
但偏偏不是。
人与自己和解是很难的,记忆深处的那些过往,是每当她想起一次,就会在她心脏上割上一刀,鲜血淋漓的伤口时刻提醒着她。她与阿渊之间隔着的是阶级上的差距。
在地下室的无数个深夜,画在画布上的无数个笔触,一次次推翻自己的创作理念,打破重来。参加联展,艺术市集。带着自己的作品,去大大小小的画廊自推。
艺术界不缺天才。
但她蒋昭不是!
比她厉害的人犹如过江之鲫,她是靠着努力和热爱走到今天。
她倾注的心血,不仅是为了实现自己的艺术理想,正因为未来的规划里有他,所以她渴望成名,希望有一天能作为蒋昭站在他身边,而不是一个附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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