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嘉彤周一刚到办公室。打完卡，还没回到工位上，就被小周拉到茶水间里密谈。
“彤姐，听说咱们公司要空降一个策展负责人，跟你平起平坐的那种。”小周一脸大事不妙的表情。
“哦，好啊。”詹嘉彤淡定地回答。
“好什么好！”小周着急地说，“咱公司多大点业务量，用得着再来一个策展负责人，再搞一个团队吗？分明就是来以牛易羊的。”
“牛马来了，我就轻松一点喽。羊去哪都是羊。”詹嘉彤一语双关地回应。她平均每个月都会收到一个猎头公司的offer。这家公司若是真的不需要她了，她走就行了呗。
“我觉得这是龚雪耍的阴招。她就是想把你拱走，她一人独大。”
不排除龚雪从别的公司挖来新人的可能，但要轰她走，可能一时半会儿实现不了。因为伴随巡回展签订的附加协议里，詹事彤是被指定的图书策划编辑。与她对接工作的是文物出版社的特约审阅编辑。这些白纸黑字写在协议里，谁都撼动不了。
她走了，就不仅仅是违约问题。公司的声誉一定会遭受重创。
詹嘉彤看得明白，才会这般有底气。
不过，这也勾起了她的好奇心，空降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对了，你打哪儿知道的消息？”
“人事部呗！关于人员动向，他们最清楚了。”
“那你没打听清楚人是谁安排进来的？”詹嘉彤问。
“问了！他们不说。”小周无所谓地笑道，“咱们中午去吃小杨生煎吧。”
“好呀。”
“彤姐，你放心，我跟着你，你去哪我去哪。”小周不忘表忠心。虽然彤姐暂时没有创业的打算。但每一个独立策展人都需要一位值得信任的助理，她愿意给彤姐做一辈子的小助理。
十点钟准时召开周一例会。
龚雪最后一个走进会议室，笑容满面，大波浪的卷发，搭配粉色长裙。
非常青春，非常嫩。
通过她花枝招展的装扮以及浑身散发的女性魅力，詹嘉彤推测大概这位空降兵是男性。
这时坐在门边的同事起身要去关上会议室的门。
“哎，别关，就开着吧。等会儿人就来了。”龚雪说。
前面一个小时，所有部门负责人依次汇报上周的工作情况，以及本周的工作计划。
轮到詹嘉彤时，她看着自己笔记本上列出的工作表，刚要说话。龚雪不打招呼地站了起来，还迎了过去“你好，你好，你好！请进，请进！”
詹嘉彤心想谁这么大牌，能让龚雪亲自迎接，抬眼望去。一双眼睛猛然睁得又大又圆，笑容不由自主、自然而然地浮现在脸上。
对方也看见她了，冲她露出一口大白牙。
“打扰你们开会了，我就坐在这里旁听吧。”男人说。一件巧克力色棉牛津布衬衫，搭配一条航海墨色直筒奇诺裤，腰间一条棕色牛皮革腰带。一身低调考究的Ralph Lauren彰显出他的独特气质。
不等龚雪走近，他直接在门边的一把椅子上坐下来。两只手合拢放在一侧膝盖上。“你们继续吧。”一派松弛，好像他是来考察工作的老板似的。
龚雪不得不停下来，身体好像生锈了一样，卡在半道上没动。笑容也僵在脸上。他自顾自的举动，让她的热情悬在空中、无人认领。
“好、好啊，”龚雪回到主位上，“继续吧，该谁了？”
詹嘉彤汇报过程中，俏丽灵动的眼睛如一尾灵活的小鱼，四处游走。一看龚雪的表情就知道她没在听，又看了看其他同事，个个脸上都写着他们对门口的那个男人更感兴趣。于是她的视线从男人脸上扫过。很方便，他俩刚好在一条对角线上。
与他碰了个正着。
他好像变得五大三粗了些。还记得二十九岁的他，长得很像尊龙饰演的蝴蝶夫人。怎么一晃十几年过去了，他的长相褪去了男生女相的柔和妩媚。眉眼间变得更加刚毅，腮骨也变宽阔。皮肤黑了好多，可能是晒了太多的美利坚太阳，吃了太多美利坚炸鸡汉堡，愣是把一个清秀的帅哥搞成一个粗糙的大叔。
詹嘉彤有些惋惜。虽然这样的他很有男人味，很有叔系的稳重儒雅，但跟她的预想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她一直以为他以后会变成那种极致忧郁破碎感的男人，像《烈火情人》里的杰瑞米·艾恩斯。
或许他还不够老，或许等到满头银发的时候，那种破碎感会再次回归。
想着想着，她的汇报就结束了。
詹嘉彤低头笑了。还不忘捂住嘴，怕笑声逃逸。
龚雪不明所以地看了她一眼。眼神中不乏警告意味。
工作内容与计划汇报完成之后，龚雪将坐在门口的男人介绍给大家认识，Michael Chang，美国着名策划公司A·Spiritu创始人。
“大家好，我是张焕霖。以后请多多指教。”男人说。
“嘉彤，以后你跟焕霖一起好好工作，相信有他的助力，这次的巡回展会办得非常漂亮。”龚雪笑意吟吟地对他说，“这是我们公司的策展负责人，詹嘉彤，才华横溢。任何艺术展对她来说都易如反掌。工作认真负责，说一不二。虽然不太好管理，但跟艺术打交道的人，大概都有一副自由不羁地灵魂。”
好一个捧杀。詹嘉彤连假笑都免了。
“你可以叫我Michael。”张焕霖说。他不喜欢别人不带姓地叫他名字，显得过分亲昵。
散会以后，张焕霖来到自己的办公桌。龚雪的小心思再次一览无遗。
她把小周的工位调到詹嘉彤对面，把他的工位安排在小周的位置上，也就是詹嘉彤的旁边，背后就是那一面单向玻璃墙。
詹嘉彤不想被视奸。借着介绍办公室布局的借口从工位前带走了张焕霖。
她一路走一路介绍公司的各个功能区，走到公司大门正对着的下沉花园。两人在桌前坐下。
依次打开电源开关、自动接水机和茶台滤水阀，准备烧水泡茶。
在张焕霖眼里，她还是像二十岁的她，俏皮可爱。一坐下来就赶紧提醒他，工位背后是一面单向玻璃。后面坐了一个喜欢窥视别人的女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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