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老臣说出来这样的话自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白家世代功劳放在那里，也不过是当一个虚名。但如今老臣只希望为外孙女换一个公道。”
皇帝脸色阴沉不定，看着他的目光里更染上了狐疑。
“你这番究竟是为何？”
“老臣自然明白陛下夹在中间的不易，想要为陛下寻一个理由。”
白老爷子满脸坚定的看着他，“如今北伯侯在前朝效力，白家自然是比不得的。但若是拿出来世代的功劳，纵然是他也无法指责陛下。”
皇帝闻言沉默着，最终长叹一声。
“老师，你这又是何必呢？若是你愿意再等一段时间，等北方蛮夷平定之后，朕自然会还她一个公道。”
他这话是为了留下白老爷子，也是为了留下白家其他人。
刚刚白老爷子说的可不止是白家世代的功劳，甚至还连上了如今白家人在朝廷上的官爵。
然而，白老爷子只是苦笑道：“白家虽说对皇上世代忠心，但总有人捕风捉影，在外头传一些流言蜚语。从前这样的流言没有传到老臣的耳朵里，老臣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
听他提到这一点，皇帝眸色暗沉，更多了几分打量。
“老师的意思是？”
听他颇有些迫不及待的询问，白老爷子更是心冷。
他此次说这一番话又加上白家人的前途，作为交换条件，一来是为了替楚朝阳讨一个公道，二来就是想要试探白家的心意，看看楚朝阳所言是否属实。
从前楚朝阳说的话，如今还萦绕在他的心间。
白老爷子先前以为萧凌岳不至于这般心狠，连功臣之家都容不下。
但是，如今看着他颇有些迫不及待的样子，他就知道自己错的离谱。
如此也好。
若能够借着这一件事情将白家人从权力的漩涡中解救出来，也不枉费他豁出这张脸皮。
“虽然白家对皇上忠心万分，但功高盖主的名头始终像是一把剑，高高的悬在老臣的头顶上，实在是让老臣辗转不安。如今出了这档子事，白家也有隐退的想法，还请皇上成全。”
白老爷子说罢，深深叩首，以头触地。
对此，皇帝极其动容。
“无论外头的人如何捕风说影，朕又怎么会不明白老师的忠心呢？老师放心，这件事情朕一定会还给楚姑娘一个公道，但白家隐退的事情日后还是莫要再提了。”
皇帝说着，眼底带着明晃晃的试探之意。
他想知道，白老爷子这一番话究竟是出于真心为楚朝阳讨一个公道，还是威胁皇帝不得不顺从他的意思。
好在白老爷子今日来的时候本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此刻即便是要证明自己的清白，他也没有丝毫犹豫。
“还请陛下成全！”
他高呼着，声音传到了门外。
皇帝深深的看着他，又好生挽留。
“即便是老师想要隐退，但白家这样多的人才，朕可舍不得他们归田。”
正如民间传闻，皇帝对白家始终是存着怀疑的心思。
白家乃是世族，更是掌握着朝廷许多官员的恩情。
若是有朝一日他们起了旁的心思，就连皇帝都得投鼠忌器。
要是能够借着这件事情将白家的风头全部打散，那才不枉费他冒着得罪北伯侯的风险为楚朝阳做主。
白老爷子清楚他的心思，几番拒绝。
“白家虽说有几个不成器的子孙能够借着陛下隆恩入朝为官，但天下的读书人这样多，他们又算得了哪一位？还请皇上容许白家全家请辞。”
白老爷子说着，眼眶酸涩。
白家好几代人为朝廷效力尽忠，只是要从他这一代终结了。
即便是九泉之下，白老爷子都觉得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但事到临头，不得不为。
白家众人的生死全部都系在他一人的身上，即便是扛住所有的骂名，白老爷子也要保住白家的血脉，全身而退。
皇帝几分挽留不成，最终才顺着他的心意，允许白家请辞。
“罢了，既然老师执意如此，那朕自然也不好违背你的心意。只是白家有几位乃是朝廷重官，即便是要隐退田园，也需要将手头的事情做一个交接。”
闻弦意知雅音，白老爷子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皇上放心，若有什么需要白家配合的，白家定然全力配合。”
听着他的保证，皇帝越发满意。
白家能够在功名利禄场中全身而退，可少不了这位白老爷子的功劳。
皇帝深深的看着他，掩盖了心底的疑惑。
这些日子他本是想借着婚约仪式对白家下手，打杀一番他们的功劳。只是白老爷子太过知情识趣，倒是让他不得轻举妄动。
可现在的效果反倒比皇帝想的好了许多。
能够将白家所有人从朝堂上连根拔起，对皇帝而言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自此之后再也没有人能够借着世代的功劳，让皇帝不得轻举妄动。
但白老爷子这么识相，只怕是有人将消息传了出去。
皇帝的心里将怀疑的人选一一列举，又一一排除。
想到最后，他也只能将此事归结为巧合。
白老爷子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对着皇帝千恩万谢。
师生二人在此刻上演了一出我情你不愿的戏码，互相交换，都得到了彼此满意的结果。
“那就多谢皇上为老臣外孙女做主。”
白老爷子此刻站了起来，对着皇帝抱拳作揖。
皇帝顺着他的手将他扶了起来，“老师快快请起。老师于朕的恩情，朕一生都铭记于心。北伯侯府那二小子做了这样对不起楚姑娘的事情，朕也是瞧不过眼的。”
他义正言辞的说着，好像对萧凌岳有诸多不满。
然而，这一切都不过是他们利益交换的结果罢了。
“多谢陛下做主。如今时辰不早了，老臣还得赶回去安抚外孙女，还请陛下见谅。”
“朕派人送老师回去。”
皇帝微微颔首，不顾白老爷子的制止，硬生生派人将他送回了白府。
白老爷子几番拒绝无果，只得坐上了那一副华丽的撵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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