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的门被“哐当”一声甩上,带着铁锈味的冷风裹着干草碎屑灌进来,曹芸像团被丢弃的破布,重重摔在冰冷的草堆上。背脊刚一接触粗糙的干草,撕裂般的剧痛便顺着神经窜遍全身,她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冷汗瞬间浸透了贴在身上的血衣。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刀片,胸口起伏间,背上的伤口仿佛被无数根细针同时扎着,连带着五脏六腑都跟着发疼。
可她不敢晕过去。意识刚要模糊,曹芸便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掌心,尖锐的痛感让她瞬间清醒——此刻晕过去,便是把自己的性命和父亲的冤屈,都彻底交到了敌人手里。她蜷缩在草堆上,侧过身避开伤口,浑浊的视线缓缓扫过这间狭小的柴房:墙角堆着半捆发黑的干草,梁上挂着蛛网,地面满是尘土和碎木屑,唯一的光源来自门上那道一指宽的缝隙,透进几缕惨淡的天光。
不能坐以待毙!
这个念头像惊雷般在脑海里炸开,让她原本因剧痛而迟缓的思绪瞬间活络起来。构陷她的关键,是那支从她枕头下搜出的金簪——那支刻着“北狄朝贺”纹样、据说是御赐给夫人的金簪。可她从未见过那支簪子,更不可能将其藏在枕头下。它究竟是怎么出现在那里的?必然是有人趁她不备,悄悄放进去的。
曹芸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点一点回溯事发前的细节。前一天晚上,她值完夜回到下院的房间时,已经是亥时末。同屋的春桃和秋纹早已睡熟,她借着窗外的月光简单洗漱后,习惯性地整理了一下床铺——她素来谨慎,铺床时会仔细扫过枕下和褥子缝隙,生怕有针脚或碎屑硌着。那时候,枕下空空如也,绝无任何异物。
那么,金簪只能是在她入睡后,或是次日清晨她离开房间后被放入的。
她猛地睁开眼,眼底闪过一丝清明。次日清晨,她寅时初便起身去给大公子送汤药,离开时春桃和秋纹还在睡。直到辰时中她回来,刚进门就被吴嬷嬷带着人堵住,直接搜出了那支金簪。这期间有两个多时辰的空隙,足够有人潜入房间做手脚。
谁有这个机会?同屋的春桃和秋纹嫌疑最大。可她们三人同住了三年,平日里虽无深交,却也无冤无仇,她们为何要冒着风险陷害自己?除非……是被人收买,或是被胁迫了。曹芸想起前几日,她曾撞见春桃偷偷抹泪,追问时春桃却只说想家,如今想来,或许那时春桃就已经被人要挟了。
还有柳姨娘。那金簪是御赐之物,柳姨娘被禁在冷院,身边只有一个老嬷嬷伺候,按说根本没有机会将夫人的金簪偷出来。可她毕竟在将军府待了十几年,会不会在府外还留有残余势力?又或是,冷院的看守里有她的内应,能悄悄将夫人的金簪带出来,再转交他人放入自己房中?
一个个疑点像乱麻般缠在心头,曹芸却没有丝毫慌乱。她知道,只要能找到其中一个突破口,就能撕开这张笼罩在她头顶的阴谋大网。她需要证据,哪怕只是一丝一毫——或许是春桃被胁迫的痕迹,或许是冷院看守的异常,又或许是金簪上留下的不属于她的指纹。
可眼下,她被关在这柴房里,连门都出不去,如何找证据?
曹芸深吸一口气,强撑着坐起身。背脊的伤口被拉扯着,疼得她眼前发黑,她只能用手臂撑着草堆,一点一点挪动身体,朝着那道透进光的门缝爬去。干草摩擦着伤口,血珠透过破衣渗出来,在草堆上留下一道暗红的痕迹,她却浑然不觉,眼里只盯着那道缝隙——那是她与外界唯一的联系。
终于爬到门边,曹芸将脸贴在冰冷的门板上,透过缝隙往外望去。柴房外是个狭小的天井,墙角种着一棵老槐树,树叶早已落尽,光秃秃的枝桠伸向灰蒙蒙的天空。两个粗使婆子正靠在槐树下闲聊,一个手里捻着针线,一个嗑着瓜子,声音不大,却能隐约传到曹芸耳中。
“……你说这曹芸也是倒霉,好好的怎么就干这偷鸡摸狗的事呢?”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得罪了哪位主子……不过话说回来,吴嬷嬷今天怎么突然停刑了?我还以为要直接打死呢。”
“谁晓得吴嬷嬷的心思……不过我听说,前几日大公子还问过曹芸的事,说不定是怕真出了岔子,大公子那边不好交代……”
嗑瓜子的婆子突然压低声音,凑近对方说了句什么,曹芸没能听清,只看到两人交换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但仅仅是“大公子问过她的事”这句话,就足以让曹芸心头一震——大公子萧景渊素来公正,若他能察觉到异常,或许能为自己说句公道话。
可如何才能把消息传出去?
曹芸的目光落在门边堆着的干草上,又扫过自己身上那件被血浸透的粗布衫。她的手指动了动,忽然有了个念头——她可以把自己的怀疑写下来,再想办法扔出去,或许能被路过的、心善的下人捡到,转交给大公子或是……萧景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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