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的钢笔地掉在病历上。
他盯着贺云舔嘴角奶油的模样,又看看季凝被蹭得满是蛋糕屑的袖口,突然笑出声:我算知道了,贺云这小子不是讨厌甜食,是没遇到让他觉得甜的人。
季凝的耳尖又烫起来。
她抽了张纸巾给贺云擦脸,被他抓住手腕往自己脸上贴:姐姐手凉,云宝捂。
蓝天清了清嗓子,把病历推到季凝面前,家庭医生说伤口恢复得不错,但得查清楚是谁指使的。
昨夜胡叔说那两个混混提了贺家老宅,我让人调了监控......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贺云蹭季凝手背的动作,等小少爷睡了再说。
贺云正专心舔季凝指尖的奶油,闻言猛地抬头:不睡,听!
季凝轻轻拍他后背:云宝乖,姐姐今晚陪你睡。
贺云立刻蔫下来,像只被抽走骨头的猫,窝在她怀里小声嘟囔:那...就睡一小会儿。
蓝天看着他闭眼的速度,笑着摇头:三年前他被丁雯云送到国外那间精神病院,我去看他时,他缩在墙角发抖,说蓝哥哥,他们要把我关起来他摸出根烟又放下,现在倒好,成了会撒娇的小少爷。
季凝的手顿在贺云发间。
她望着他睡梦中还攥着自己衣角的手指,突然想起昨夜在救护车后座,他烧得迷糊时反复说的话:姐姐别怕,云宝保护你。
窗外的阳光斜斜照进来,在贺云眼尾投下小片阴影。
季凝轻轻替他掖好被角,听见蓝天低声说:我让人查了三年前的事,可所有记录都被删了......
病房里的电子钟走了两格。
季凝望着病历上脑震荡恢复期的诊断,突然觉得那两个字像块烧红的铁,烙得她心口发疼。
贺云在睡梦中翻了个身,攥着她衣角的手又紧了紧。
季凝的手指陷在贺云软乎乎的手心里,他睡梦中还在无意识地摩挲她掌心的薄茧,像只寻求安全感的幼兽。
蓝天的钢笔在病历上敲出断续的节奏,消毒水味混着蛋糕甜香在病房里浮浮沉沉。
“三年前丁雯云接手贺氏时,贺云刚做完脑瘤手术。”蓝天突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像怕惊醒谁,“术后他智力退到八岁,丁雯云说他有精神问题,连夜送进瑞士那家私立精神病院。”他摸出烟盒又放下,指节抵着太阳穴,“我飞过去看他那天,护士说他已经绝食三天——”
季凝的呼吸陡然一滞。
她想起贺云总把糖纸攒在枕头下,想起他每次喝药都要她哄着数到三,原来那些小心翼翼的依赖,都是从黑暗里长出来的。
“他缩在墙角,怀里抱着个缺了耳朵的布熊。”蓝天喉结动了动,“见着我就哭,说‘蓝哥哥,他们给我打针,说我是怪物’。”他抓起病历翻到某一页,指腹重重压在“电击治疗”四个字上,“我要带他走,丁雯云拿贺氏百分之三十股份威胁我爸——那时候贺家老夫人刚走,贺云是唯一继承人。”
季凝的指甲掐进掌心,腕上的纱布被攥得发皱。
昨夜铁棍砸下时的钝响突然在耳边炸开,她终于明白贺云为什么总在打雷时往她怀里钻,明白他为什么害怕穿白大褂的人——那些不是孩童的无理取闹,是刻在骨血里的恐惧。
“现在丁雯云急着让贺云‘意外’?”她声音发颤,“就因为老夫人的遗嘱?”
蓝天猛地抬头,眼里有锐光一闪:“你怎么知道?”
季凝摸出手机,调出季安上周发的炫耀短信:“季安说丁雯云给了她五百万,让我替嫁时‘不小心’让贺云出意外。”她盯着贺云睫毛在眼下投的阴影,“老夫人遗嘱里,贺云必须活到二十五岁才能继承全部遗产,对吧?”
蓝天的钢笔“当啷”掉在地上。
他弯腰去捡时,镜片后的眼睛红得像要滴血:“你比我想象中更聪明。”他从公文包抽出一沓照片推过来,“这是老宅监控,三天前有人翻了贺云小时候的书房。”照片里,模糊的身影抱着个木匣,在月光下往花园角落走。
季凝的指尖划过照片里那抹熟悉的银边——是丁雯云常戴的翡翠镯子。
“我让人查了瑞士那家医院,所有病例记录都被买通的律师团封存了。”蓝天扯松领带,“老宅的园丁说,老夫人临终前让人把个箱子埋在玫瑰园第三棵树下。”他突然顿住,目光落在贺云攥着季凝衣角的手上,“你最好别碰这些,丁雯云不是——”
“我碰定了。”季凝打断他,声音轻却笃定。
她低头吻了吻贺云发顶,他立刻往她怀里拱了拱,睡梦里还在呢喃“姐姐”。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响,投在地面的光斑被风揉碎。
蓝天盯着季凝泛白的指节看了很久,终于长叹一声:“明早我让人送老宅钥匙过来。”他收拾公文包时,手机突然震动,低头看了眼屏幕,脸色骤变,“我得去趟医院顶楼,卫长安找我。”
门被轻轻带上。
季凝望着蓝天离去的背影,又低头看贺云——他不知何时醒了,正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她,睫毛上还沾着刚才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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