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操场的欢呼声还未散去,卫长安已经单膝跪在季凝面前。
他的球鞋沾着草屑,掌心的蓝丝带被汗浸得发皱,却依然固执地举着——那是他翻遍三条古着街,挑中与季凝鬓角那截最像的一条。
季凝。他仰头望着她,喉结动了动,上周你说我三分球帅,我练了三个通宵;你说流浪猫吃撕成条的鱼干更开心,我每天早课都绕路去超市买;你电脑里存着没写完的代码,我背下了所有报错提示......他声音发颤,我知道你总说自己有要守护的人,但能不能给我个机会?
看台上的起哄声浪突然涌过来,答应他!在一起!的呼喊撞得季凝耳膜发疼。
她望着卫长安泛红的眼尾,想起他替她修电脑时熬红的眼睛,想起他悄悄放在她抽屉里的热豆浆——可这些温暖的碎片,此刻都被另一个身影压得沉甸甸的。
贺云不知何时松开了她的手。
他站在两步外,小身板挺得笔直,却把脸埋在墨镜后——那是季凝上周给他买的儿童款,镜腿还粘着卡通贴纸。
他的手指绞着蓝格子衬衫下摆,指节泛白,像只被抢了糖的小兽,明明委屈得厉害,却硬撑着不哭闹。
季凝?卫长安的声音带着期待的轻颤。
季凝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想解释,想说自己早已有了要共度余生的人,可贺云的情况太特殊——八岁的智商,贺家继承人的身份,这些都像块烧红的铁,烫得她张不开嘴。
她望着卫长安眼底的光,突然想起昨夜贺云攥着她的手背背唐诗:姐姐,云宝背愿得一人心,好不好?
姐姐......贺云的声音从墨镜后漏出来,带着鼻音,云宝想喝水。
这声轻唤像根细针,扎破了季凝所有的犹豫。
她蹲下身,指尖碰了碰贺云冰凉的手背——他的手心里全是汗,把墨镜腿都浸湿了。我们去买水,好不好?她轻声说,抬头时已经扯出个抱歉的笑,卫同学,我......
季凝!你该不会真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吧?
突然插进的声音像盆冷水。
季凝转头,看见蓝天从观众席边缘挤过来。
这个总跟在胡叔身边的年轻保镖,此刻皱着眉,目光在她和贺云之间来回扫:上次在贺家老宅,夫人说少奶奶是季家小姐,可您身份证上......
蓝天!胡叔的低喝从看台下传来。
但已经晚了——贺云的墨镜地掉在地上。
他仰起脸,眼尾还沾着刚才摔出的泪,却咬着牙瞪着蓝天,像只炸毛的小豹子:姐姐是云宝的!
谁都不许说姐姐!
空气突然静了静。
季凝弯腰捡起墨镜,触到贺云发烫的耳垂——他在发抖,从指尖抖到肩膀。
她把他的小脑袋按进自己颈窝,能听见他急促的心跳,一下下撞着她锁骨:不怕,姐姐在。
卫长安站起身,默默退开半步。
他望着季凝护着贺云的姿势,突然想起她总说要守护的人——原来不是什么远方的家人,而是这个像小太阳似的孩子。
季凝?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季凝抬头,正对上他眼底的释然与难过。
她张了张嘴,喉咙突然像塞了团棉花。
胸口的闷痛就是这时涌上来的,先是针尖大的疼,接着蔓延成一片火烧火燎的钝痛。
她想起体检报告上的窦性心律不齐,想起贺云昨夜蜷在她床头说姐姐要是生病,云宝就给你喂糖。
我......她扶着额头后退半步,眼前突然泛起金星。
季凝!
姐姐!
两声惊呼重叠着炸响。
季凝最后看见的画面,是卫长安冲过来的身影,是贺云哭着扒她衣角的小手,是蓝天欲言又止的皱眉——然后黑暗兜头罩下,她听见自己重重摔在地上的声响,混着此起彼伏的叫救护车。
消毒水的气味钻进鼻腔时,季凝正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渍。
点滴管里的药水一滴一滴落着,在她手背上沁出凉意。
卫长安坐在床边的折叠椅上,喉结动了动:医生说你是过度紧张导致的暂时性晕厥。他摸出个保温桶,我买了你常去的那家粥铺的南瓜粥,温着的。
季凝望着他泛红的眼尾,突然想起高中时替她挡了一劫的表哥——也是这样,明明自己擦伤了,却先问她疼不疼。谢谢。她声音发哑,今天的事......
我明白。卫长安打断她,把粥碗递到她手边,你有要守护的人,我不该逼你。他低头扯了扯校服拉链,但能不能给我个机会?
先做男女朋友,等你觉得能说了,我们再谈未来......毕业就结婚好不好?
季凝捧着粥碗,温度透过陶瓷传到掌心。
她望着碗里漂浮的南瓜瓣,想起贺云用小勺子给她喂粥的样子——他总说吹凉了再吃,姐姐的舌头怕烫卫同学......
叫我长安。他笑了笑,就当是普通朋友的称呼。
季凝喉咙发紧。
她想拒绝,可卫长安眼底的光太亮,亮得她舍不得戳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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