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紧握着那根乌木高尔夫球杆的手在颤抖,球杆头还沾着晨露——这是老贺总临终前塞给贺云的遗物,此刻却成了他唯一能想到的“醒酒器”。
“先生!”胡叔的声音撞在潮湿的石壁上,惊起了几只蝙蝠。
贺云歪倒在酒桶堆里,额角的伤口还在渗血,碎玻璃扎进他的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滴落在酒液里,就像开在红酒池里的红梅。
他听到声响,慢慢抬起头,瞳孔涣散得像被揉皱的玻璃纸:“凝凝……你买了新球杆?”
胡叔的喉咙突然哽咽了。
三个月前,这个男人还会在晨跑时把球杆扛在肩头,说等凝凝回来要教她挥杆;此刻他却把染血的手往胡叔怀里送,掌心的碎玻璃扎进了老管家的手腕:“甜白……凝凝要甜白……”
“打醒他!”马克从后面冲上来,眼眶红得像要滴血。
胡叔闭上眼睛,球杆重重地砸在酒桶上,“咚”的一声闷响让贺云蜷缩成更小的一团。
他突然笑起来,笑声里裹着血沫:“凝凝怕吵……你们吵到她了……”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突然抽搐起来。
胡叔这才发现他的裤脚浸透了暗红色——不知道在碎玻璃上坐了多久,腿上的伤口早结成了黑痂,刚才挣扎时又崩开了。
马克扑过去要抱他,却被他狠狠推开,撞在酒架上,整排香槟瓶哗啦啦地砸下来。
“血……好多血……”贺云盯着自己颤抖的手,突然捂住嘴。
指缝间渗出的血滴落在地上,和红酒混在一起,他盯着那片红,眼神慢慢聚焦,像终于认出了什么。
“凝凝……凝凝流血了……”他踉跄着往前爬,碎玻璃扎进膝盖,在青石板上拖出蜿蜒的血痕。
“先生!”胡叔扔下球杆去阻拦,却被他一把掐住手腕。
贺云的指甲几乎要嵌进老人的骨头里:“凝凝在哪?她是不是又摔了?上次她切菜划破手,躲在厨房哭……我给她吹了半小时……”他的声音突然变尖,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你们把她藏哪了?”
马克颤抖着摸出手机,翻出季凝登机前的视频。
屏幕里的女人背着双肩包,在安检口站了三分钟,最后咬着唇挥了挥手。
贺云盯着屏幕,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手机上,把画面砸成模糊的水痕。
他突然抓起地上的碎酒瓶,玻璃碴子扎进掌心,血珠溅在屏幕上,和季凝的脸叠在一起。
“凝凝怕疼……”他呢喃着,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血沫喷在马克脸上,顺着下巴滴在昂贵的西装上。
胡叔这才发现他的白衬衫早被血浸透了,从胸口蔓延到腰际——也不知道是哪里在出血,也许是胃,也许是肺,总之整个人像被抽干了最后一丝生气。
“叫救护车!”蓝天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他攥着车钥匙的手青筋暴起,刚才在盘山公路上飙出了一百八十迈。
马克抱着逐渐瘫软的贺云,摸到他后颈全是冷汗,烫得惊人:“烧了三天了……胡婶说他不肯吃药……”
酒窖外的警笛声划破晨雾时,贺云终于昏了过去。
他最后一丝意识里,全是季凝走前那晚的月光。
她坐在床边给他叠星星,发梢扫过他手背,像春天的风:“阿云要乖乖的,等我回来。”
纽约的秋天来得早。
季凝坐在医院花园的长椅上,手里的验孕棒在落叶里闪着微光。
温热的热可可早就凉了,杯壁上的水珠顺着她的手背往下淌,像那天在机场没掉下来的眼泪。
“两条杠。”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温呦呦的手在她肩头抖了抖,发绳松了,几缕碎发落在季凝后颈:“你……你上次说胃不舒服,原来是……”
“我早该想到的。”季凝摸着小腹,那里还平得像片湖,可她能感觉到,有颗种子在悄悄发芽。
三个月前在机场,她摸着颈间的幸运星,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不是不想回头,是不敢。
贺云的世界太亮,亮得容不下一个带着拖油瓶的逃兵。
“蓝天哥的电话。”温呦呦把手机递过来,屏幕上的号码她太熟悉了。
接通时,曼哈顿的风卷起银杏叶,打在她脸上,凉丝丝的。
“凝凝,我在中央公园附近租了栋小洋楼。”蓝天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有阳光房,能晒到整个下午的太阳。你……需要人照顾。”
季凝望着远处的医院大楼,玻璃幕墙映着她的影子——眼尾的泪痣还在,只是不再总挂着泪。
她摸了摸肚子,那里突然泛起一阵暖流,像贺云以前总爱贴在她腰上的掌心。
“好。”她轻声说,“我明天搬过去。”
贺氏集团顶楼的落地窗外,暮色正染透整座城市。
贺云站在窗前,西装裤脚沾着医院的消毒水味。
三天前在酒窖晕过去后,他发了整整五天高烧,医生说再晚半小时,胃出血能要了命。
“季氏破产公告明天见报。”秘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们转移资产的证据,是您上个月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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