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凝是被一声极轻的叹息惊醒的。
梦境里那缕雪松味还萦绕在鼻尖,她睫毛颤了颤,手指无意识地往身侧摸索——触到一片温热的布料。
丹尼?她声音发哑,像被砂纸磨过,是你吗?
床头灯被按下的声里,季凝缓缓睁眼。
月光从纱帘漏进来,勾勒出男人肩背的轮廓。
他穿着件深灰针织衫,袖口挽到小臂,那道她熟悉的旧疤正从腕骨处蜿蜒而上——是丹尼,真的是丹尼。
你醒了?丹尼的声音比记忆里轻,像一片飘在风里的羽毛。
季凝看见他喉结动了动,指尖在身侧攥成拳,我来看看你。
季凝的眼泪地涌出来。
她扑过去,手臂环住他后腰,脸贴在他脊背上。
他的体温透过布料传来,和三年前雪夜他把她护在怀里时一模一样。我以为...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她抽噎着,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悬崖那次我不该松开手,我该和你一起——
季凝。丹尼突然抓住她手腕,将她从自己身上扯开。
他转身时,季凝看清了他眼下的青黑,还有那抹比月光更冷的神情,我来是告别的。
告别?季凝后退半步,后腰抵上床头柜的棱,你要去哪?
合帮不是已经...
合帮余党还在找我。丹尼别开脸,声音发闷,我不能连累你。
季凝的心脏像被人攥住,一下下绞着疼。
她踉跄着去抓他衣角:那我和你一起走!
小玉儿可以交给温呦呦,贺云有胡婶照顾,我——
够了!丹尼甩开她的手,力道大得让季凝撞在墙上。
他呼吸急促,胸膛起伏得厉害,你以为我想走?
你以为我不想每天守着你?他突然笑了,可那笑比哭还难看,季凝,我现在就是个废人。
化疗伤了根本,医生说...说我连孩子都不能有。
季凝的眼泪瞬间凝在眼眶里。
她想起前晚鲍勃送来的珍珠项链,想起海茨说春天要来了时的温柔,原来都是他在做最后的告别。
所以你就假死?
就躲着我?她声音发抖,丹尼,我要的从来不是孩子,是你啊!
丹尼的手指在身侧抖得厉害。
他低头看了眼手表,突然转身往门口走:我走了。
丹尼!季凝追上去,却在玄关处被地毯绊了脚。
她重重摔在地上,膝盖传来锐痛,可更痛的是心口——那个说要和她过一辈子的人,此刻正背对着她,手搭在门把上。
别追了。丹尼没回头,好好活着。
门地关上。
季凝跪在地上,指甲抠进地板缝里。
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得她额前碎发乱飞。
她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在悬崖边,丹尼也是这样背对着她,说你先爬上去,然后她一回头,就只剩漫天风雪。
不——她发出一声近似呜咽的尖叫,扶着墙站起来。
玄关的镜子里映出她的脸,眼尾泛红,嘴唇咬破了皮。
她抓起沙发上的外套,跌跌撞撞往外跑。
走廊的声控灯随着她的脚步次第亮起。
季凝跑到电梯口,却见电梯数字停在。
她转身往楼梯间冲,可才下到二楼,眼前突然发黑。
她扶着栏杆的手滑了,整个人顺着台阶滚下去,最后撞在消防栓上,昏了过去。
季凝!季凝!
模糊的呼唤里,季凝感觉有人把她抱起来。
熟悉的雪松味裹住她,还有温热的手掌按在她后颈——是丹尼。
他的心跳声透过胸膛传来,一下,两下,像敲在她心尖上。
对不起。他的声音带着鼻音,对不起,我不该说那些话。
季凝想睁眼,可眼皮重得像压了块石头。
她隐约听见关门声,然后是床褥下陷的动静。
有人给她盖被子,手指轻轻擦掉她脸上的泪,最后在她额角落下一个极轻的吻。
睡吧。那声音说,等我处理完所有事,就回来。
温呦呦是被卫生间的水声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看了眼手机,凌晨三点十七分。
隔壁季凝的房间没开灯,可走廊里好像有脚步声。
谁啊?她披上睡袍,推开卧室门。
楼梯口的声控灯忽明忽暗。
温呦呦看见个穿深灰针织衫的背影,正往电梯方向走。
那人个子很高,肩线笔挺,像极了...像极了季凝嘴里了三个月的丹尼。
丹尼?她脱口而出。
那背影顿了顿,却没回头。
温呦呦跑过去,可等她追到电梯口,只看见闭合的电梯门。
显示屏上的数字跳到,的一声。
等等!温呦呦按下电梯键,转身往楼下跑。
一楼大厅的玻璃门刚被推开,冷风灌进来。
温呦呦看见个穿黑西装的男人站在台阶上,正把什么东西递给刚才那个背影。
借着路灯,她看清了——是鲍勃,季凝常提起的丹尼的下属。
鲍勃!她喊了一声。
鲍勃转身,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他看见温呦呦,慌忙抹了把脸:温小姐,你怎么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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