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骸的黑色投影在海面上缓缓消散,如同被风吹散的墨汁,最终融入漆黑的海水里。可那股浓郁的阴影之力并未完全褪去,反而化作无形的丝线,缠绕在每个人的心头,将刚才幻象中的画面不断放大。
快船依旧在海面上疾驰,船桨划水的声音显得格外沉闷,船上的气氛却跌入了冰点,所有人都沉默不语,低着头,眼神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玄渊独自站在船头,凛冽的海风拂动着他的衣袍,却吹不散他眉宇间的思索。他望着眼前无边无际的漆黑海面,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影骸展示的 “太上忘情” 终极境界 —— 云端之上的白衣仙尊,举手投足间引动天地之力,世间万物皆无法动摇其道心。那曾是他从小到大追求的终极目标,为了这个目标,他斩断了所有的情感羁绊,潜心修炼,从未有过一丝犹豫。
可自从遇到林墨染,一切都变了。从初遇时她在桃花林中的天真烂漫,到后来并肩作战时的坚定勇敢,再到刚才在寂灭海眼中,她冒着生命危险采摘还魂草的模样,一个个画面在他脑海中闪过,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他第一次开始质疑自己坚守多年的道途:难道只有斩断所有情感,才能达到修为的巅峰吗?若真如此,那修行的意义又何在?是成为一个没有感情的冰冷强者,还是守护自己在乎的人,在羁绊中不断成长?
玄渊抬手,感受着掌心残留的温度 —— 那是刚才林墨染紧张时紧紧抓住他的温度。他心中渐渐有了答案,可影骸的话语依旧像一根刺,扎在他的心头,让他无法彻底释怀。
林墨染坐在船舷边,双手抱着膝盖,将脸颊埋在膝间。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幻象中玄渊温柔的笑容。她知道那只是影骸制造的虚假画面,可画面中的幸福太过真实,真实到让她忍不住心生向往。她害怕那美好的未来永远只是幻影,更害怕有一天,玄渊真的会为了追求 “太上忘情” 的道途,斩断与她所有的联系,将她彻底推开。
雪灵感受到她的低落,轻轻蹭了蹭她的手臂,周身泛起淡淡的白光,试图安抚她的情绪。林墨染抬手摸了摸雪灵的头,眼中却依旧黯淡。她抬起头,望向船头玄渊的背影,那个背影依旧挺拔,却带着一丝她从未见过的落寞。她想上前问问玄渊的想法,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 她害怕听到自己不愿听到的答案。
柳如烟坐在船舱内,手中紧紧握着装有还魂草的玉盒,指尖不断摩挲着盒身,留下一道道浅浅的痕迹。她的眼神有些恍惚,脑海中一半是影骸展示的患者康复的画面,那些百姓感激的笑容,那些修士重获新生的喜悦;另一半则是这些年来,她亲眼所见的嗜影教的残忍 —— 被阴母诅咒折磨致死的百姓,被阴影之力控制的修士,还有那些因嗜影教而家破人亡的家庭。
影骸的话像一把双刃剑,一边是她毕生追求的目标,一边是她坚守多年的正义。她陷入了激烈的挣扎:若归顺嗜影教,真的能更快地研制出解药,拯救更多的人,那她是否可以暂时放下对嗜影教的厌恶,为了更大的目标而妥协?可她也清楚,嗜影教阴险狡诈,影骸的承诺或许只是一个骗局,一旦归顺,她只会沦为他们的工具,甚至可能助纣为虐,让更多的人陷入苦难。
玉盒中的还魂草散发着淡淡的绿色光芒,却无法照亮她心中的迷茫。她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脑海中的两个念头依旧在不断碰撞,让她心烦意乱。
星北辰靠在船尾的桅杆上,手中的短刃被他握得紧紧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甚至有些微微颤抖。影骸的话语不断在他耳边回响,“为家族和阿澈报仇” 的念头如同疯长的野草,在他心中越来越强烈。他闭上眼睛,家族被灭门时的惨状再次浮现在眼前 —— 燃烧的府邸,亲人的哀嚎,阿澈临死前不甘的眼神,还有那些黑袍教徒狰狞的笑容。
他恨不得立刻找到那些仇人,将他们碎尸万段,可他也清楚,以他现在的实力,想要报仇简直是痴人说梦。影骸的提议如同一个巨大的诱惑,摆在他的面前,只要点头,就能获得强大的力量和报仇的机会。可他也明白,嗜影教从来不会做亏本的买卖,一旦归顺,他只会成为影骸手中的棋子,被利用殆尽后,最终的下场恐怕比死亡还要凄惨。
星北辰猛地睁开眼睛,眼中的猩红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清明。他松开紧握短刃的手,发现掌心已经被刀柄硌出了深深的痕迹。他知道,报仇之路注定艰难,但他绝不会选择投靠嗜影教,用这种卑劣的方式实现目标。只是影骸种下的种子,依旧在他心中埋下了一丝隐患,让他对力量的渴望变得更加迫切。
伊岚看着众人低落的模样,心中满是担忧。她是众人中最先从幻象中清醒过来的,因为影骸展示的 “成为宗门掌门” 的画面,虽然诱人,却也让她察觉到了破绽 —— 她心中真正渴望的,并非权力和地位,而是证明自己的才华,保护身边的人,而非成为一个高高在上、孤独的掌权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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