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瞬光那句“墨羽他有道侣了”,像一根烧红的铁钉,带着灼热,深深钉入商莜莜的心口。
时间在这一刻凝固。
商莜莜僵在原地,维持着侧头望向林瞬光的姿势,一动不动。
窗外,午后暖阳斜斜照入,勾勒着她清丽的侧脸轮廓,却照不进那双骤然失去光彩的眼眸。
她眼底曾盛满的期盼、十年寻觅的坚韧,以及未相认的怨怼,瞬间消散,只剩下无边际的空洞与死寂。
她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听不见屋外白灵鸡的啼鸣,连呼吸都轻飘飘的。
仿佛灵魂已经从这具躯壳中抽离,悬浮在半空,麻木地俯瞰着下方,那个被击垮的、名为“商莜莜”的空壳。
道侣?
这两个字在空旷的脑海中缓慢盘旋,带着冰冷无情的质问。
他……有了……道侣?
那个黑发红瞳的少年,曾在她被讥讽“小胖妞”时,偷偷带她溜出宫墙,用月钱给她买最大最甜的糖人。
那个在御花园的假山后,板着脸嫌弃她吃相,却将自己不舍得吃的点心全推到她面前。
原来……那个少年……早就……不属于我了?
一股撕心裂肺的感觉,无比凶猛地从心底炸开,瞬间席卷全身。
那不是尖锐的刺痛,而是更深沉、更绝望的崩塌——那根支撑她整个世界的“擎天巨柱”,此刻轰然倒塌。
所有的执着、所有的等待、所有的努力……都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此时此刻的她只觉得冷,一种从骨髓里渗出来、连灵魂都要冻结的寒意。
眼泪无声无息地滑落。她没有哭声,只是任由泪水像断线的珠子,一颗颗砸在竹地板上,洇开深色的湿痕。
林瞬光看着她这副模样,急得在原地直跺脚。她绕着商莜莜转了两圈,抓了抓头发,焦急地喊道:
“喂!莜莜?商莜莜!你说话啊!你别吓我!”
“不就是一个男人吗?至于吗?天下好男人多得是!你倒是给点反应啊!”
可商莜莜依旧毫无反应,像一尊失去了所有提线的木偶,眼神空洞地望向前方,只有不断滚落的泪珠证明着她还“活着”。
林瞬光体内的白芷,透过林瞬光的视野看着这一切,发出一声的叹息。
(这丫头用情太深,今日若迈不过这道坎,道心立时便要毁了。可惜……)
眼见言语如同石沉大海,林瞬光心头的火气腾地一下冒了上来。
那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焦躁,混合着对商莜莜这副死气沉沉模样的强烈不满。
她林瞬光素来信奉直来直往,打破僵局!
“商莜莜!”林瞬光猛地站定在她面前,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厉色:“你给我醒醒!”
话音未落,她右手已然抬起,五指并拢,控制着力道但仍不容小觑。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结结实实地扇在了商莜莜那苍白的脸颊上。
力道极重。
商莜莜被打得整个人猛地一歪。
左边脸颊上瞬间浮现出清晰的红色掌印,火辣辣的疼痛感如同滚烫的油,猛地泼溅进她一片死寂的识海。
那笼罩着她、隔绝了所有声音和感觉的无形屏障,瞬间被这一巴掌硬生生扇出了一道巨大的裂痕。
外界的声音、光线、痛感……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冲了回来。
她下意识地捂住刺痛的脸颊,那双空洞失焦的黑眸,终于重新有了焦距,带着茫然、震惊,愣愣地看向眼前怒气冲冲的林瞬光。
“为了一个男人寻死觅活?!”林瞬光指着商莜莜的鼻子,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怒斥。
她声音激动,微微发颤,却字字如刀,割向商莜莜最脆弱的地方:
“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你爹是当朝宰相商阳!把你养得金尊玉贵,难道是为了让你跑到九龙宗,为一个早就忘了你的男人哭死自己吗?!”
“他负了你?!”
林瞬光上前一步,眼中燃着炽烈的怒火。
“而你就只会在这里掉眼泪,当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他负你,你就该当面去问他!站着问他!把你这十年的委屈,十年的等待,统统砸到他脸上去!”
“是生是死,是爱是恨,你总要弄个明白!躲在这里自怨自艾,算什么本事?!我林瞬光看不起你!”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敲打在商莜莜的心上。
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提醒着她还活着,而林瞬光的话语,则像一把粗暴的铲子,硬生生地将她从“绝望”的泥潭深处挖了出来。
(……我千辛万苦来到这里,不是为了心碎而死的……)
一股强烈的屈辱和不甘,混合着被这一巴掌扇出来的怒火,如同地底岩浆,猛地冲破了心死的灰烬,轰然爆发!
她商莜莜,宰相嫡女,纵然曾被人嘲笑,也从未真正低头!
为寻他,她敢抗父命、敢绝食相逼、敢放下荣华富贵,跋涉千里!
她不是来这里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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