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球,“广寒”基地中央议事厅。
这座新建成的环形大厅直径超过百米,穹顶是一整块强化玻璃,此刻正显示着深空星图的全息投影。银河系悬于头顶,无数光点缓缓旋转,其中三个被特别标注:太阳系、三角座星云的目标、银河系核心边缘的闪烁信号。
大厅内,来自全球联盟最高议会的四十七名代表分席而坐,他们面前的悬浮屏滚动着海量数据——希望号的技术评估、火星神庙的发现、深渊能量读数分析、以及一小时前柯伊伯带的异常报告。
气氛凝重如铅。
“……综上所述,在可预见的未来,太阳系面临的威胁等级已达到‘文明存续’级别。”站在中央发言席上的白发老者是天文防御委员会的负责人刘振宇,他的声音通过同声传译系统传入每位代表耳中,“但正因如此,我坚决反对任何主动远征的提案。”
他调出一组模拟数据:“希望号的损伤程度大家有目共睹,那是远比我们先进的文明所遭受的重创。而根据林默舰长的报告,击败希望号的仅仅是一支‘先锋’舰队。如果主力降临,我们凭什么认为能守住太阳系?”
“凭我们有了准备。”另一侧,军事战略部的杨锐将军站起身,这位参加过深渊教堂战役的老兵目光如炬,“刘教授,您的模拟基于被动防御模型。但战争从来不是数学题——上古文明失败,是因为被内部攻破。我们知道敌人的存在,知道他们的手段,更重要的是……”
他指向星图:“我们有了盟友的遗产,还有另外两艘方舟可能存活。固守待毙是最愚蠢的选择,必须主动建立联系,构建防线。”
“盟友?”一位欧洲代表打断道,“希望号已经沉睡万年,它的船员全部牺牲。另外两艘方舟——如果它们还存在——会如何看待我们?一个连母星都未完全统一的初级文明?在宇宙尺度下,我们连蝼蚁都不如!”
“正是因为我们弱小,才必须争取一切力量。”苏琳的声音从旁听席传来。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她身上。作为目前唯一能与希望号深度连接的“领航员传承者”,她获准列席会议。林默坐在她身侧,沉默地注视着这场辩论。
苏琳站起身,走到全息星图下。她伸出手,指尖轻触银河系核心方向那个闪烁的光标:“裁决号还在战斗。它们的求救信号跨越数万光年传到我们这里,这不是偶然——希望号的数据库显示,方舟之间有一种深层共振机制。当一艘方舟陷入绝境,它会向所有同胞发出最后的信息。”
她调出了一段音频,不是之前收到的求救广播,而是从希望号底层日志中解析出的另一段记录:
“……‘家园号’已沉默……重复,‘家园号’已沉默……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种子必须保存……”
那声音疲惫而决绝,背景是金属撕裂的尖啸。
“这是三万七千年前,希望号收到的最后一段来自同胞的信号。”苏琳关掉音频,大厅陷入死寂,“之后的三百年,希望号独自逃亡,直到被先锋舰队追上、重创、漂流至此。如果我们现在选择封闭太阳系,那么裁决号的命运将重演——孤立无援,战至最后一刻。”
刘振宇摇头:“情感上我理解,苏琳小姐。但现实是,以我们目前的科技水平,即使有希望号的蓝图,建造能够进行跨星系航行的舰船至少需要十年。而前往银河系核心边缘,以最乐观的曲速航行计算,单程也需要超过三十年。我们等不起,裁决号更等不起。”
“所以我们应该什么都不做吗?”杨锐将军的声音提高,“等到收割者大军压境,才后悔没有早做准备?”
“我们可以用这十年建造防线!”刘振宇也激动起来,“在柯伊伯带布置预警网络,在太阳引力焦点处架设远程探测阵列,甚至利用希望号的技术改造木星和土星的卫星作为要塞——”
争吵声此起彼伏。
林默始终没有说话。他的目光扫过全场,观察着每个人的表情:有人恐惧,有人狂热,有人算计,有人茫然。这场辩论的本质,是人类面对浩瀚星海时最原始的应激反应——是蜷缩在已知的角落,还是踏入未知的黑暗。
“林默舰长。”轮值主席陈明远看向他,“作为唯一与外星威胁正面交战过的人,你的意见至关重要。”
所有的目光再次汇聚。
林默缓缓起身。他没有走向中央,只是站在座位前,声音不高,却让整个大厅安静下来:“七天前,在火星神庙,秦远山临死前说了三句话。”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复述:“‘宇宙终将归于寂静。’‘吾主会为我……’以及最关键的第三句,在能量反噬吞没他之前,他用口型说了两个字——”
林默的嘴唇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但口型清晰可辨。
坐在前排的语言学家瞬间脸色煞白:“那……那是古苏美尔语中的‘收割’词根,加上一个表示‘复数尊称’的后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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