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郿坞内的气氛如同绷紧的弓弦。董卓因“龙血细作”的警告而越发多疑暴躁,动辄打杀下人,对吕布也横挑鼻子竖挑眼,宴会上的气氛常常降至冰点。吕布则一如既往地沉默寡言,对董卓的刁难大多忍下,只是偶尔投向董卓背影的目光,冷得像西凉的冻土。
貂蝉按照吕布暗中传递的、极其隐晦的指示,耐心等待着时机。吕布告诉她,董卓每隔三五日,会在午后召见几名从西凉带来的、负责“特殊事务”的心腹巫师或方士,于密室中“探讨长生秘术”或“观摩祥瑞”,每次持续约一个时辰。这期间,寝殿外围守卫依旧森严,但内室只会留两名绝对信任的、聋哑的老宦官值守,且严禁任何人靠近内室门扉三尺之内。这是董卓自以为最周全的安排,却也留下了唯一的、稍纵即逝的破绽——那两名老宦官,虽聋哑却眼明,但对某些“意外”缺乏应变能力。
第三日午后,天气闷热,铅灰色的云层低垂,似有雷雨将至。果然,董卓用过午膳后,便带着一脸神秘的兴奋,在一队亲卫的簇拥下,往府邸深处那间从不允许外人靠近的密室走去。吕布“恰巧”在府门外“巡查防务”,并未跟随。
貂蝉在自己房中,换上了一身料子最轻薄的夏装,外罩一件便于行动的深色披风。她将那块用于月光反射的玻璃镜小心藏在袖中暗袋,又将刘安给她的、用于紧急情况下示警或传递极简信号的微型焰火筒贴身放好。最后,她看了一眼墙角那架焦尾琴,目光沉静。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估摸着董卓已进入密室半柱香后,貂蝉抱起焦尾琴,神态自若地走出房门,对廊下值守的侍女道:“今日心中烦闷,想去后园水榭边抚琴静心。你们不必跟着。”
侍女们早已习惯这位得宠姑娘偶尔的独处,并未生疑。
貂蝉抱着琴,穿过重重院落,看似随意,实则每一步都计算着守卫巡逻的间隙与视线死角。她并未走向后园,而是绕了一个大圈,悄无声息地接近了董卓寝殿所在的独立院落。
院门处有四名持戟甲士。貂蝉远远看见,并未靠近,而是躲在一处假山后,从袖中取出玻璃镜,调整角度,将一束经过反射的、并不强烈的日光,精准地投向了院门侧后方一扇半开的窗户——那是吕布提前告知的、院中一名被他暗中收买的低级侍卫的岗位。光斑在窗棂上极快地闪动了三下,随即消失。
片刻之后,那名侍卫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他似乎与守门的甲士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其中两名甲士便跟着他,朝院落的另一个方向快步走去,像是去处理什么“突发情况”。剩下的两名甲士疑惑地张望了一下,注意力也被短暂分散。
就是现在!
貂蝉如同一条滑溜的游鱼,趁着那两名甲士视线移开的刹那,借着假山和树木的阴影,身形一闪,已从侧面一处被茂密藤萝半掩的、专供侍女仆役通行的小角门,溜进了寝殿院落。这角门的钥匙,也是吕布设法提供的。
院内寂静无声,只有风吹过庭院中古树叶片的沙沙声。寝殿巨大的朱漆木门紧闭,门前果然站着两名须发皆白、面无表情的老宦官,如同两尊泥塑木雕。他们看到貂蝉,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但并未出声阻拦——董卓只下令严禁任何人靠近,并未具体到每一个人,尤其貂蝉是太师眼前红人,他们不敢轻易驱逐,只是警惕地盯着她。
貂蝉脸上挂着最柔美无害的笑容,抱着琴,脚步轻盈地走上前,仿佛只是路过。在距离门扉还有四五步时,她脚下忽然一个“踉跄”,惊呼一声,怀中的焦尾琴脱手飞出,不偏不倚,正好撞向其中一名老宦官!
那老宦官下意识伸手去挡,琴盒撞在他手臂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另一名老宦官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吸引了注意力。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瞬间,貂蝉藏在袖中的手指微动,一枚细小如豆、却散发着奇异甜香的蜡丸被她以巧妙的手法弹射而出,落在两名老宦官脚边,悄然碎裂。这是苏晚特制的、能让人短时间内精神恍惚、反应迟钝的“安神散”,剂量很轻,不会造成昏迷,但足以干扰片刻。
两名老宦官吸入那几乎无味的甜香,眼神果然出现了瞬间的迷茫和涣散,动作也迟滞了一下。
貂蝉已“慌忙”上前捡琴,口中连声道歉:“哎呀,对不住对不住,手滑了……” 她弯腰的瞬间,另一只手已极快地从袖中滑出一根特制的、纤细如发却极其坚韧的钢丝,这是陈默为她打造的,专门用于应对简单机关。
根据吕布的描述,寝殿内室的门闩是从内闩上的,但门扉下方有一个不起眼的、用于通气的小活动板,平时用插销固定。貂蝉利用剪琴的遮挡,钢丝如灵蛇般钻入门缝,摸索着,轻轻挑开了那小小的插销。活动板无声地滑开一道寸许宽的缝隙。
下一刻,她已将焦尾琴抱回怀中,对两名眼神依旧有些呆滞的老宦官歉意地笑了笑,转身款款离去,仿佛真的只是不小心滑了一跤。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